【题文导读】2015年9月16日一早自银川卧铺至西宁,19日中午硬座离境赴兰州。中间17、18二日短暂赴青海湖-茶卡盐湖。宿西宁两晚,青海湖一晚宿黑马河镇。
“银西兰郑游”路线示意图
2015年9月16日 晴 20℃
西宁
01
在银川的两日都恰逢上艳阳高照,偏偏想不到火车一进青海的领域就遭遇阴雨绵绵。
随着将雨未雨的云彩越压越低,我慢慢感觉到胸口也一阵阵心悸,我终于开始相信,前面等待我的就是传说中的青藏高原了。
本来并未想着以这样的姿态进驻西宁。——在我原先的构划里,到达西宁一般是为了进驻西藏的。
作为顺青藏铁路而下第一座上规模的大城市,这里本有着所有进藏的列车在此停泊;若适逢其会,能以此为中转去往拉萨,顺便在此小玩几日,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十来年专注游历的日子里,我显然知道自己对于西藏并没有特别的偏爱。
犹犹豫豫中放任光阴渐老,入藏的心思也每况愈下,终究选择了这个毕业十一周年的年头,冒昧去到那里,以先期探访我在那里的两位老朋友聊聊看看。
02
大邹和小哈是我大学时代唯二的来于青海的同学,毕业后各自在东部世界一番闯荡,不得发展,终又重新回到了自家的省会——西宁落户生根,算来也有好些年了。
从我第一次知道他们回归故土的那一刻,我就一直惦记着要去找他们一起叙旧玩玩,只恨一直没有机会付诸实施。
在我顽固的印象里,青海比之宁夏更远,也更要破败荒凉上几分;跨越茫茫数千里,去到一派风土人情皆不在自己掌握的区域,除了情感上的强烈诉求,也着实需要一番牢靠的前期酝酿和准备。
既然是要访友,拜门的礼物自然要备上一些,心间揣有诚意,方不至于被人误会自己的造访更像是混吃混喝。
类似的经历多了,我便这么宽慰自己:他们,不先于我见他们之前来见我,那是因为他们忠于故土且各有牵绊,心里未必不乐意有我这样的远方故友,时不时地前来走走串串。
或者,唯有从我这里,才能让他们攫取住被时间遗忘的时光,追溯起与其他失联同学的过往与关联。
某种意义上说,我就像一个多情的唐玄奘,故意将自己放逐在四处取“经”的路上;主动经历并分享他们某一时刻的生活片段,是我构建旅途过程中能想到的最具满足感的事情。
03
记也记不清此前已叨扰了多少良朋挚友的避世清修,这辈子已欠下了多少还也还不完的瓜葛孽债,我只惭愧地记得,这一回在西宁,算是我毕业以来叨扰得最远的一回。
大邹和小哈显然对我的到来早已积蓄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热情。大邹甚至不畏自己刚下夜班的困乏,专程跑了十多公里的省道,亲自到西宁火车站为我接站。
“大邹”,本名邹永启,浓眉大眼,是我18岁刚上大学那年第一批结交并熟络的舍友,与我当年曾有着被人误解为孪生兄弟的“不解之缘”,悄然十多年过去,我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孪生”基因愈加退化,面貌也变得越来越似是而非了。
风霜悄然在他脸上刻下了一个八岁孩子父亲的模样,也愈加映衬出我的玩世不恭造就了我现在所谓的“驻颜有方”。
还有“小哈”,本名乐章,当年可是在我那批同学中最显小最显嫩的一个,如今倒是没怎么见老,不过也已经是两个女娃娃的父亲了。
04
时隔十余年乍见,再寒暄依然存有旧日的温度。我首先被接到了他们远在西宁市郊的西钢厂略作盘桓,一场预期中的接风午宴适时开演。
琳琅杯盘的美味固然可口,却不是衡量同学情谊的指标要素;若想知道一个同学对你的情分铁瓷不铁瓷,还要看他愿不愿意把身边的家人给你认识。
我一直深信,见过他们的夫人,就等于见识过他们的半幅人生,若是能再顺便见见他们的孩子,目睹一下他们全家的天伦之乐,更算得上不虞之喜了。
想来也是他们嫌独自见我的气氛太过冷淡,只中午匆匆一顿饭的工夫,便忙不迭地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请了来共襄盛举。
小家伙们见了我这么一个“怪蜀黍”不免问东问西,我也乐得把他们揽入怀中一番宠溺。
两位嫂夫人也是各有贤淑,眉眼中隐约带着异域风情,此前互相却从未碰面,这回拜我之赐算第一次见了。
我调侃说,正该有我这样冒失的走动,你们两家才有机会热乎热乎。
05
酒足饭饱之际,我不出意外地聊及了计划中涉及却迄今毫无构划和头绪的“青海湖-茶卡盐湖”之行。
——这一行,深嵌在我此行的“银西兰郑”计划之内,却又单独成列,正是我此次远来最大的期待和初衷。
先前已知他们二人未来几日各自有班,此番肯定不能陪我,那我也只能选择自力更生,临时变身独行侠模式了。
来前查过地图和攻略,得知青海湖离西宁市区百余公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且景点极度分散,拥有一辆能说走就走、说停就停的私家座驾自然该是上上之选。
可惜我通知得仓促,他们也没有找到好的门路,只在街头分发的小广告处为我联系到了30人成团的旅行社大巴。
06
虽然生平极度厌恶跟团的走马观花之行,但匆促之下似乎又没有别的门路,眼看唯有从权了。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为能赶上早发的大巴不得不告别同学、远离西钢、入住市区的过程中,竟意外地从随机选择的旅馆老板处获知了有关散客私家车拼车的信息。
看看提供的路线,景点一个不少,甚至更多;算算价格,比正规参团还要便宜上不少。
最主要的是,拼车只有4人,显然比30人的庞大阵仗更机动和灵活,时间上也能节约下不少。
——如此好事,焉能白白错过。我几乎没有犹豫,果断退团订而入私订;而这一临时决定,也无意中改变了我此后的游程。
9月17日 晴 15℃
青海湖
07
一大早从莫家街的豪华太空舱中醒来,早早洗漱完毕,就等着司机传唤你的电话了。
莫家街,是所做攻略上推荐的西宁最小吃最热闹的街道,昨日来了实地见过,才发现有些名不副实,微微感到有点失望。
不过网上预订的家庭旅馆还算不错,耸在闹市一座巍峨大厦31楼的云端,前前后后都是西宁最繁华的街景,正适合无聊的时候凭高远眺。
旅馆老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人挺不错,听说我要去青海湖-茶卡盐湖二日游,早早替我联系了他所知道的私家车拼车。
费用是代收的,来回约奔波700公里,人均300元,算得上合情合理。
08
多余的行李暂时寄放在旅馆。
八点来钟,随着司机的一声传唤,我背着单反、DV和若干充电设备轻装上路了。
到了楼下拼车处,与接车司机打过寒暄,才发现后座上已经有两位情侣模样的青年人在等着了。
趁着第四人未到,最最舒适的副驾驶的座位便轻而易举地被我纳入麾下。
为我们开车的司机姓包,三十来岁的样子,青海本地人,面相看上去还算蛮好相处。
后座的两位情侣来自河北,一问之下竟是来度蜜月,早上刚刚下的火车,次日一晚便即要离境去拉萨,在西宁也不逛别处,两日时光用的满满当当,只是奔着青海湖。
09
不知怎的,心中竟开始对还未接到的第四个人充满期待。
车子离开莫家街,七拐八拐,到达马步芳旧居附近的一处窄巷,远远就看见一个背着加长旅行包、满身登山装备的年轻人向我们走来。
果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虽然都是去青海湖,出场方式和观览喜好却各不一样。
登山男一上车就跟我们熟的不要不要的,热情地请我们吃他带来的板栗。
听他口音就觉得是西南那边的人,过问之下果然出自云贵。
再一过问,更是吃惊不小,原来他这竟是从西藏周游半个月回来了,而他上次着家也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天下神人无处不有,我心中嘀咕着。
09
四人聚齐,美好的自助旅行时光也正式开启。
车子走高速西行往青海湖方向,第一个大站便是湟源县城。
湟源,正是我同学大邹的老家,此前听他说过许多次,这回终于算是到了。
司机小包极力向我们推荐这里的丹噶尔古城,说他知道这里有处后门,悄悄逃票进去,可以为我们免去80元门票。
既然免票,何乐不为?实际进驻,方发现所谓的古城真的挺空旷,商铺老板比游人都多,石板路上偶尔走过几个妖娆的喇嘛,以提醒你这里的确地处青藏高原。
古城不大,却也不小,可惜生在了这偏僻的角落,不然真的该是一处人山人海的景致。
至于免票,好像更是一个噱头,因为偌大的检票处根本没有看见人。
我们貌似被司机小包的假意施舍给忽悠了。
10
出丹噶尔古城,我们继续往南踏上去往倒淌河之路。
路上经过景点之一的日月山,然而他们游毕古城后都在困睡,司机也便没有停留。
关于倒淌河,似乎有一个什么美丽的典故,原谅我们都在走神,谁也没有记住。
该处横卧着一个可以自由选穿藏服、免费和牦牛马匹合影的景点,简单来说就是一块私自围起来用藏族风情装饰的草坪,门票40,勉强可以值回票价。
在倒淌河镇上用过简易的午餐,我们便开始蹭用饭馆的wifi通过微信互传照片。
这时方才知道登山男有一个别致的网名叫“流浪猫”,生于流浪,长于流浪,倒也形容得恰如其分。
11
需要特别说明一点,包车是需要担负司机的食宿开销的,费用按实际花费以人头均分,这在全国好像也是惯例。
貌似我们中午叫菜叫的太简单,不好吃又不管饱,司机小包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于是我们几个就攒计着只能在晚上叫点好的,以抚慰他那颗受伤的心灵。
出了倒淌河镇一路往西不多远,就远远看到了广阔的水面在粼粼映射着太阳的光芒。
——我们知道,那应该就是青海湖了!
我们都很兴奋,司机也配合地打开了轿车的天窗,以方便我们探出头去,尽情地感受青海湖上扑面而来的新鲜气息。
青海湖很大,却几乎都被人用铁丝网给远远围了起来,想要靠近水面,必须要向私人交钱才行。
在一处司机自主选择的油菜花地里,我们每人花了50块钱才得以被放行。
事后想想,这钱花的殊为不值,司机肯定是瞒着我们拿回扣了。
12
还没等我们进入油菜花田,天空便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不一会儿又停了,天色也随之忽明忽暗,映衬得远山近湖更加翠墨如黛。
青海湖名称里有“海”字,但显然这又不是海,水面虽极致广阔却少有涟漪,甚至连半点生物存在过的迹象也难以发现。
我们放肆地在水花拍打的地方腾空、跳跃,以期能在镜头里与这里的海天融为一色。
一群本质并无差别的年轻人,直到此刻才算完全释放自我,游程至此也慢慢发展到了高潮。
13
傍晚,——说是傍晚,其实当时日头还挂得老高,我们拖着告别湖畔的疲惫之躯,终于到达了青海湖西南角落的黑马河镇上。
一天的奔波之旅看似要有所交代了,然而,当日在青海湖畔的住宿,我们几个却和司机小包产生了小小的龃龉。
我们几个倾向于在湖边租用的帐篷里扎营,以方便次日一早在这里第一时间看到日出,可司机小包却执意要住在镇上,因为那里有着最最温暖的被窝。
照实说,青海湖九月的凌晨的确冷,我本来也做好了在布帐篷里裹被而睡等待感冒的准备,可镇旅馆老板听说后,偏偏开出了和在布帐篷里睡一样的低价,最终让我们移情别恋。
你以为旅馆老板是个好人?大错特错。
他最终在当夜我们打算隆重一点慰问司机的晚饭上狠狠敲了我们一笔,让我们钱包里的毛爷爷损失惨重。
我们终究是一点便宜也没占着。
9月18日 晴 15℃
青海湖
14
想在青海湖看一场日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你很难推算出某一时节某一经度上日出的准确时间,所以你唯有尽量地早起以做准备;其次,青藏高原多变的天气和凄冷的清晨,也会诱发起床困难,造成很多看日出的不确定性。
太阳永远是那个太阳,然而选择在哪个地方看这轮太阳升起来意义却不大一样。
记得2008年在黄山的时候就赶上早晨下雨,一大早起床空忙一场却什么都没看成。
但愿今天,我生平的第二次看日出之行能够有足够好的运气。
15
是将看日出的激动,促使着我枕着闹钟声早早地从黑马河的黑夜中醒来。
而身边的流浪猫和司机小包却苦叫不醒,兀自在睡梦中挣扎着;隔壁屋度蜜月的小两口拍拍门也没动静,无奈之下,我唯有一个人披衣服下楼,出门到大街上望望动静。
这次历时近半个月的西行行李当中,我只夹带了一件外套,此刻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裹在了我的身上。目的就是为了应付这样一个预料中不可避免的寒瑟的黎明。
大路朝东的方向微微泛着鱼肚白,墨色的云彩却是极厚,能不能顺利看到日出果然存有疑虑。
不过哪怕只有10%的希望,我们也有100%的理由去走这一遭。重新回到屋里把他们都叫起来,等他们磨磨蹭蹭地打包好行装出门,已经快到了六点二十的光景。
16
这个时间若放在黄山和泰山,看日出的人早该散了。可是在青海湖,天南海北的驴友才刚刚往湖边聚集。
有到的晚的,自然也有到的早的,百来米的湖岸线,看日出的好位置早被一抢而空。
此刻我们正扎堆在青海湖的西南角上,往东恰好是波澜壮阔的无垠水面,一团极大极浓郁的乌云临着地平线迫在水面上,只为日出通道留下来一个狭窄的缺口。
随着手表的指针慢慢指向七点,天色也越来越明,红彤彤的日头却依然毫无动静,流浪猫一度沮丧地认定日出早已在乌云后面完成了,吵嚷着要走。
只有我偏不信这个邪,固执地和湖边最后留守的人们原地痴守,静静地等待奇迹的发生。
七点五分,奇迹果然发生了。
一枚红色的丸子正巧从那个狭窄的云彩缺口处冒出头来。为了久违的这一刻,在岸边苦等了半个多小时的人们一片欢呼和沸腾。
17
只要守得住恒心,耐得住寂寞,黄山负我,青海湖也必不负我。
日出的美景不用多说了,亲眼目睹的感动自然要胜过别人旁述的感动许多;人生经历过一次,已无遗憾。
看过日出重新回到镇上,大家开始补吃早饭,顺便蹭着wifi,兴致勃勃地交换起刚才各自拍日出的照片。
只有我咽了两根油条后自觉困得厉害,只想回到床上再躺一躺。
可是司机小包却傲娇地说,没有时间让我睡了,因为去茶卡盐湖的时间已经晚了。
18
该他们起床的时候不起,该换我补睡的时候又不让我睡了。
八点钟,司机搭着我们从黑马河镇继续西行,告别青海湖地界,正式踏上寻访茶卡盐湖的路程。
茶卡盐湖西距青海湖不过80多公里,一路上却全是极为险峻的山路。
七八米宽的柏油路时而上坡,时而下坡,蜿蜒之余也只能容下两辆车刚刚交错。
纵使如此,司机却一度将车子开到疯狂的140迈,每每惊得坐在副驾驶上的我一身冷汗。
坐在后座的那三位不知是心宽还是不明情况,刚开始还有说有笑,再没多久便没了动静。
转头一看,敢情已经睡成一团了。
19
好在两岸的风景实在优美,我也不忍用无谓的睡眠来替代欣赏它们的时间,心悸之余,也只好硬硬将瞌睡虫驱散了。
在地理位置上,我也不知不觉中完成了从海南藏族自治州到海西蒙古族自治州的跨越。
随着汽车开过海拔3800米的橡皮山,茶卡盐湖已经在向我们招手。
穿过茶卡镇,买过50元的门票进入景区,传说中的“天空之镜”,就这样一步一步被我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20
不过这只是中国的“天空之镜”,却还不是世界的“天空之镜”。
据我所知,至少有玻利维亚的乌尤尼盐沼比它更美。
然而,这已经是一片纯天然形成的可以倒映出任何一丝天空细微颜色的绝美胜境。
说它是湖,不如说它们是滩,成千上万亩的辽阔区间,居然都只是薄薄的刚刚漫过脚踝的清浅水面;水不甚深,自古以来居然一直也没有干涸过,也算奇了。
滩底上沉淀的都是厚厚的白色湖盐,雪白刺眼,在青藏高原通彻阳光的照耀下,的确可以在水面产生如镜子般的反射效果。
21
只可惜去的那天天色不好,天空呈翡翠色而不是呈蓝丝绒,水天颜色相近,观感上的震慑感便稍显薄弱。
五块钱租一双水靴下到水去,趟着水能离岸走出好远,那感觉就像自己的躯体变成了天地镜面上一颗俗世的尘埃。
租靴子的时候,租靴子的大妈就跟你说,湖底盐滩上显白色的地方都是可以踩的,唯有黑色的地方不能踩。
因为那很可能是溶洞,一脚陷在里面拔不出来,神仙难救。
22
在水面之上,像触角一样深入湖心一个长坝半岛,一条笔直的小火车轨道铺设其上,远远嵌入天际。
不知什么原因,原来该营业的小火车已经停摆了,荒废下来的双轨轨道却成了自拍狂们竞相取景的宝藏。
我和流浪猫他们也一直思索着,如何能从这单调的景致上获取什么灵感,以期能拍出什么不一样的大片。
尝试了许多,不过流于玩闹,无论从神采还是精致度上皆不甚满意。
郁闷之余,或者只能干瞅着湖边那被“摄影师”们带出的艳裙红唇的时髦女郎们,一个个被长枪大炮围裹着,稍稍弄弄风姿,便淡定地成为了天地万物间最瞩目的风景。
23
出湖的时候,才发现裤脚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趟水弄上的盐巴,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也只得回头再寻对策了。
到达茶卡,也意味着我到达了我此次大西北之行的最西端(也是我迄今到过的最西端),从此刻之后的每一步,便皆是东归之路了。
午饭前重新走原路回到黑马河,继续在昨天住过的旅馆叫碗牛肉汤粉垫垫肚子,便开始筹谋整个下午的回程。
直到此刻,我才算有机会好好打个瞌睡了。
24
昏昏一觉醒来,车子已经到了青海湖东岸的金沙湾,暴晒的日头下,豪华的滑沙娱乐项目却少人问津。
再往北,到达青海湖东北角,穿越油墨般色彩的金银滩草原,便是顺青藏铁路而下回归湟源县城之路。
通过县城重新踏上京藏高速,我们四个临时搭配的拼车驴友,也不可避免地到了各自面临分离的时刻。
25
到达西宁市区已经是下午五点。
司机小包根据顺路情况,先送我回莫家街,再送那小两口去火车站,等待彻底交差整趟游程。
原本打算退房离境的流浪猫心血来潮,临时决定再在西宁逗留一晚,于是也顺便跟着我在莫家街下了车,入住了我所在的31楼太空舱家庭旅馆。
然而,繁华落下,我却没有机会再和他共度一晚了。
因为猜到我回来的大邹和小哈的关切电话已经过来。今晚之后,我将再度告别独行侠模式,重新投归他们温暖的怀抱。
9月19日 晴 20℃
西宁
26
昨晚在西宁市区的火锅店又是被他两家一番宴请。
酒足饭饱后便拾掇齐行李,告别同学大邹一家,跟着同学小哈一家回到了他在市区的新家习惯性借宿。
车上,小哈的大女儿——已经四岁的哈懿辰不停地问着“我这位怪蜀黍到底是谁”的问题,弄得我讪讪地颇有些尴尬。
在一个天真孩子的眼里,“同学”的定义应该只是用于共同学习的,像我这样聊着聊着还跟着到她家住宿的“同学”原本就有些奇怪。
27
我只用了短短一盏茶的工夫,就和这个萌萌的小萝莉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在对付小萝莉方面,我原本就比对付小男孩更加擅长。
哈懿辰喜欢画画,我便从网上搜出我以前画画的东西给她看,慢慢诱发了她对自己画画水平的更高期许和憧憬。
临睡之际,她还缠着我说要我明天陪着她画画,我没有忍心拒绝;可我知道我可能要食言了,因为明天上午将会是我在西宁的最后半天。
我原本打算着利用这半天去塔尔寺看看。
28
塔尔寺,是青海和整个中国西北地区的佛教中心和黄教圣地,名头很响,在各大旅游攻略上皆被重点推荐。
虽然从印象里大体知道那是个有关宗教的东西,虽然自己明明对宗教的玩意不感兴趣,但盛名之下,自己依然不可避免地想去朝拜看看。
难得的是这一天是周末,小哈和大邹都有空,左右无事,正好可以腾出身来陪我。
一大早从小哈家里起床、洗漱、吃早饭完毕,哈懿辰小姑娘犹且沉睡未醒。
为了赶时间,我也只能请她妈妈代为转达我“失约”的歉意,转而和她爸爸小哈提行李出去。
八点半来钟,西钢路口接上刚刚下夜班的大邹,我们一行三人搭着小哈刚提的新车,正式踏上了去往西宁南郊塔尔寺的行程。
29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兀自在想:新房、新车、娇妻、二女,毕业十年之际能混到如此成绩,小哈的人生也可谓功德圆满了。
当初若是没有狠下心从东部辞职回到家乡,今天的他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或许懂得责任和珍惜定义的他,也应该有条件在另一个空间维度上收获着同样的幸福吧。
在我此生所有“借宿”过的同学、发小乃至网友当中,他们似乎各有各的幸福频道;虽然他们侧重幸福的方面各不相同,但我清楚地知道,那汩汩涌动的无一不是有关家庭幸福的味道。
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当中,一门心思地只想着怎么把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打理得更好,好像浑然忘了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
这样的想法,也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
——看看而今孑然一身的我,看似满足实则空洞,我是不是到了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世界观的时候了?
30
还在想着,湟中县路口到了。进塔尔寺的道路统统被拉上了警戒,所有私家车辆禁行。
我大概已经知道,今天的我们肯定讨不到好去了。左右一打听,才知道今天是塔尔寺一年一度的金刚灌顶法会召开的日子。
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东,但听上去好像很高大上的样子;既然来了,就不能白白回去。好在有免费的公交可以搭到此进寺的人上山。
我们随着拥挤的人群慢吞吞挤上山去,眼前看到的一切却让我们惊愕得合不拢嘴。
——朝拜的,参观的,凑热闹的,山上山下乌泱泱全是人,有在广场围坐听会的,有在半山腰登高远望的,武警严阵以待,“喇嘛”结成肉墙,看样子是连只鸟也甭打算飞进去的节奏。
我和大邹小哈面面相觑,虽说塔尔寺他们不是第一次来,但这样的场面他们也说不清到底是搞个什么鬼。
31
前期看过逃票攻略,本来还想着查票不严的话可以逃票进寺呢,如此一看这阵仗,是彻底没指望了。
别说逃票,就连突破警戒线到寺门口拍张照片都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今,也只能随着分流的人群爬上山腰,隔着几重宫墙,远远地观望下塔尔寺的顶尖罢了。
这个什么金刚灌顶法会,对于藏教徒来说可能是节日,对于旅游者来说可就是灾难日。
千里迢迢地趁兴而来,灰头土脸地败兴而归,每个人都忙着走着叫喊着,谁都不屑给你半分解释。
眼前这样的法会待着也没啥意思,我们就思忖着退出;与其听喇嘛大师用你听不懂的语言说教,倒不如趁早去市区吃点东西,也图个耳根清净。
32
火车是三天前临时改签的下午一点的火车,就是为了这半天的塔尔寺之行预留出足够的时间。
如今看来,这心思竟是白费了。
不过,这样偶尔的失望也正是旅途的吸引人之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它在哪里预藏下了惊喜在等着你收获。
中午十二点半,在市区用过简易的米皮小吃之后,我在两位青海兄弟的护佑下,重新来到了三天前来过的西宁火车站。
混在川流不息的人群当中,我提着箱子守在进站口前欲走还留。
告别的苦情大戏,不可避免地再一次在我人生中上演。
33
今天这样,四天前在银川这样,六天以后在郑州亦将还是这样。
既然当初是我选择了相逢的喜悦,此刻便该有足够的准备面对与众同学离别的苦楚。
三天多的时间不足以让我对青海有一个全面的认识,零碎的言谈也不足以让我对青海弟兄的幸福与烦恼感同身受,但“管中窥豹,略见一斑”,哪怕一瞬的亲身经历也总比一辈子的冥想有意义的多。
——从此刻开始,旅行时间过半,旅行里程亦同时过半;东归的路上,我必将还会收割不同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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