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汽车自驾游》杂志2021年1月刊

撰文、摄影_喻添旧

我的海西州的行程是一路向西的，或者说西北偏北。先飞到德令哈机场，然后换为汽车自驾，前往大柴旦和东台吉乃尔湖，游览了几个例如水上雅丹这样的景区之后，又一头扎进火星营地里。俄博梁像海子诗里写的那样，笼罩在夜色中的只有空空的戈壁。

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在去德令哈之前我就知道，同行的那些人们，肯定早已准备好在朋友圈诗咏“今夜我在德令哈”了，好像那是德令哈被遗留人间的唯一文化价值似的。不过事实上似乎也差不离如此，下了不靠廊桥的飞机，根本用不着摆渡车，步行走进挂着“德令哈”三个大字的好像汽车客运站一样的航站楼。要是一不小心走快几步，就连提取托运行李的转盘都要错过了。

我是一个“路过的”，路过这座荒凉的城，发动汽车急不可耐地开上公路，狭窄的道路被荒漠挤压着，好像一头灰黄的巨兽长着与它体格不相称的纤细血脉。一路上的景色都枯燥乏味，像地球上许许多多的西部地区一样。你一边抱怨着暴晒的道路好像永远在延伸；一边高歌“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一边又被窗外一晃而过的“外星人遗址”路牌逗笑了……直到夜色将临，气温骤降，还好大柴旦镇的酒店就在眼前了。

从德令哈到大柴旦镇，甚至于整个海西州，可供游客选择的酒店都算不上豪华，大多数的酒店连空调或暖气都没有，这里的夏天夜晚很凉爽，而没人会在白天待在酒店。他们如我一样赶路，把时间扔在没有尽头的孤独中和那些世外桃源一样的神秘湖水里。至于冬天嘛，没有人会来到这里。在十一长假之后，海西的酒店大多会迎来最后一批“无畏的探险者”，然后就是漫长的沉寂的严寒之季了。这里连“绝境长城”都没有，冬天自然来得特别早。没人会做冬天的生意，还装什么暖气呀。

在火星找到未来

马特· 达蒙演过一部电影《火星救援》，当他捂着被金属针刺穿的肚皮艰难地从黄土地上爬起来，打开航天基地的门时那种长舒一口气的幸福，我在进到火星营地的舱房之后体会到了。

坐落在中国四大盆地之一的柴达木盆地边缘的火星营地，是中国首个火星模拟基地，周围因火星地貌特征被称为“地球上最不像地球的地方”，同时也得名“地球上最像火星的地方”。这个位于俄博梁雅丹地貌群中的营地2019 年3 月才开营，它不但是一个拥有胶囊房间和帐篷房间的“旅馆”，还是一个科普和文创旅游基地。

在那里，你可以尽情“享用”吹过荒原的风，刮起翻天覆地的沙尘，落在基地白色的屋顶上，也可以租用足够御寒的笨拙沉重的“宇航服”，步履蹒跚地走进空旷之中，在巨石之下仰望星空，想象着自己的一小步如何成为人类的一大步。还可以在设计简洁的室内公共空间闲坐一天，在咖啡香气中看日出日落如何在天地间更替——毕竟火星营地的房间租金不菲，在此充分享受生活才值得回来。

诗意平静里的记忆

要前往火星营地，“就要走上前往火星之路”，这不是废话吗！从决定前往火星营地那一刻起，或者说，从国道拐上通向火星营地的道路开始，“道路”就不复存在了。在没有经过任何铺装的，只有前车压出的辙痕的荒漠和山脊上，汽车要行驶40 公里。

这一次，色彩浑然一体的不再是湖面和天空了，而是地面和深渊，你必须对驾驶和环境心存敬畏，认真地行过每一米尘土飞扬的道棱和丘岭，如果你的车在反复上下的坡道上“飞了”起来，那就注意尽可能平稳“降落”吧。不但如此，你还要小心前车不知何时就会搅起的好像能包裹住一切的黑洞一样的尘团，前方就是俄博梁。

俄博梁的威名大到即使你不是个户外越野爱好者也会知它三分敬它三分，据说柴达木盆地曾是一个汪洋巨湖的时候，“水下的石梁”经过长久的河流冲刷与造山运动，后来又经历了持续不断的狂风吹袭，就形成了俄博梁的雅丹“魔鬼城”。说来好像挺简单，但这个过程持续了3000 万年以上。

“雅丹”是维吾尔语，意思是“具有陡壁的土堆丘”，它的本意直接而准确，而“雅丹”之名又多了几分雅致的浪漫色彩。尽管俄博梁的尘土常常遮蔽了车窗，高度倾角又对爬坡造成了障碍，但却不耽误你在一次次化解惊险之后轻舒口气，站在山崖上遥望远方，分辨着这座山梁好像骆驼，那座山梁好像大象。或许你也会遇见独自旅行的旅人，一人一车一片天地，享受3000 万年的时光隧道里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