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塘，阿尔金，三江源，可可西里，

它们有何关联？

文丨地理公社

国家公园系列

可可西里为大众所熟知，

陆川执导的电影《可可西里》功不可没。

尽管存在一些地理层面的硬伤，

但它将大众对藏羚羊的关注与保护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电影《可可西里》片段

其实，在这片世界上最年轻也是最广阔的荒原之上，

藏羚羊仅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这里不但是生机勃勃的野生动物天堂，

还分布着中国最密集的湖泊群和最年轻的火山群。

这片大众仍知之甚少的荒野，

基本还保留着世界最初的样子。

数百年来，无数探险者前仆后继，把深入可可西里作为自己的终极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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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

青海可可西里申遗成功

再次引起公众对这片无人高原的关注

其实

它仅仅只是可可西里地区的一小部分

可可西里地区范围图 地理公社制作

可可西里地区是一个完整的地理单元，因为行政区域划分，因此以省为界，被人为分为“西藏羌塘自然保护区”“新疆阿尔金山自然保护区”“青海三江源自然保护区”以及“青海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四大部分。

我们所熟知的青海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总面积约4.5万平方公里，大致相当于浙江省的一半，其中核心区为可可西里山与乌兰乌拉山—冬布勒山之间，面积1.55万平方公里，与天津市面积相当。

此次申遗成功的可可西里，位于青海玉树治多县、曲麻莱县境内，核心区面积为3.74万平方公里，缓冲区面积2.29万平方公里，总计约6万平方公里，在原有的青海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基础上，略有扩大。

地理范畴的可可西里地区，是以可可西里山脉为中心的广阔区域，它包括西藏北部被称为“羌塘草原”的部分、青海昆仑山以南地区和新疆同西藏、青海毗邻的地区，总面积25万平方公里，跟广西壮族自治区面积相当。

李炳元是中科院地理所研究员，也是可可西里地区地理范畴划分的制订者之一，曾多次深入可可西里地区考察。

摄影 / 杨浪涛

据李炳元介绍，我们耳熟能详的羌塘、阿尔金山、三江源以及青海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大都属于可可西里地区的范畴。

羌塘白象山，近处为五泉河。摄影 / 杨柳松

“羌塘”，在藏语里意为“北方的高地”。

这是一个比可可西里更早为外界所了解的名字。

在上个世纪70年代可可西里确定地理范畴之前，学界往往以羌塘代替可可西里。

作为19 世纪地理大发现的最后一片处女地，羌塘直到20 世纪才开始真正进入世界的视线。从普热瓦尔斯基（Nicolas Prjevalsky）到斯文•赫定，从杜特雷伊（Dutreuil De Rhins）到罗林斯（Rawlings），他们的足迹覆盖了羌塘的各个部分，“发现”并命名了许多山峰、湖泊、河流。

乔治·夏勒（George Beals Schaller），《时代周刊》评选的世界最杰出的三位野生动物学家之一。他是建国后第一个被中国政府允许进入羌塘开展研究的外国专家。他在羌塘的探险，廓清了羌塘生态系统的面貌，重申了这片荒野的价值。

摄影 / 奚志农

2000年4月4日，在乔治·夏勒的建议以及促成下，羌塘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设立，近30万平方公里的面积，也让它成为仅次于格陵兰国家公园的世界第二大陆地自然保护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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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克库木湖，位于阿尔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库木库里盆地东部最洼处，湖面海拔3876米，面积870平方公里，相当于136个西湖的水域面积。摄影 / 周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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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湖，地处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腹心地带，海拔4900米，是可可西里地区为数不多湖中带有数个小岛的湖泊。图为一辆科考队的越野车穿行在湖的北岸，南岸则为典型的火山地貌——熔岩方山。摄影 / 杨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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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在离开，而不是在家虚度”

这个世界

一切未知的美好

都来源于勇敢者的一次次冒险

可可西里地区标志性穿越活动路线图 地理公社绘制（点击图片看大图）

可可西里是世界独有的超级荒原，拥有最顶级的探险穿越线路。

从17世纪末到上个世纪50年代，

西方人在中国的探险一直持续了一个半世纪，

期间至少有8支探险队进入过可可西里地区。

1973年，中国科学院组建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队，拉开了青藏高原大规模综合考察的序幕。青藏队是中国科学史上史诗般的篇章，也是可可西里地区探险史上承前启后的英雄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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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赫定

1896年7月30日，斯文•赫定和他的8个随从，以及随队的21匹马、29头驴和6头骆驼组成的探险队伍，从和田的喀帕村出发。在两个月的漫漫征途中，探险队向东行进在一长串的无名咸水湖泊间。9月30日，斯文•赫定和他的探险队经过55天与世隔绝的孤独之旅后，终于走出了可可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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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藏队

1989-1990年，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队对可可西里地区进行综合科学考察。考察队拥有68位分属27个专业的科学家，总行程12.5万公里，考察面积7万平方公里，考察结果直接推动了可可西里保护区的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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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旭东

2005年10月9日，何旭东驾车进入罗布泊，在无后援的情况下，12天行程2000公里，创造了人类一次性穿越中国罗布泊、阿尔金山、可可西里、藏北四大无人区的纪录。

摄影 / 何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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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和老苟

2009年4月29日，丁丁和老苟从双湖开始出发，推车纵穿羌塘，36天行走550公里，实现了国人首次无后援成功穿越羌塘腹地的壮举。 摄影 / 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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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松

2010年4月20日，杨柳松从界山达坂开始，孤身一人用自行车推着100余公斤行李，一路向东横穿整个藏北无人区后改由北上进入阿尔金无人区，历时77天，总行程1400公里，开创了横穿可可西里地区的先河。摄影 / 杨柳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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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聪明

2014年10月7日，李聪明从界山达坂以南50公里龙木错南岸下道正式进入羌塘，于12月11日抵达勒斜武担湖北岸后失踪，历时66天，行程1200公里左右，完成横穿羌塘无人区至可可西里无人区计划线路约2/3。摄影 / 李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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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万江

2016年3月，吴万江从西向东沿昆仑山脉，贯穿藏北、可可西里直至青藏线雁石坪。在52天的孤独旅程中，他推着伞帆自行车徒步1350公里，终于首次完成了横穿大羌塘线路。

摄影 / 吴万江

斯文•赫定曾三次进入无人区，他在《横穿喜马拉雅》中的一段话，能够贴切地反映当时羌塘的美丽景色：“道路！在那片土地上，只有野牦牛、野驴和羚羊踏出来的道路。事实上，路得自己走出来。这里高耸着雄伟的山脉，山顶上覆盖着耀眼的白雪，群山中还有着蜿蜒曲折的峡谷。”

1903年，英国探险家罗林斯(Rawlings)曾来羌塘地区考察，他在笔记中有过这样的描述：“几乎从我脚下一直延伸到我双眼可及的地方，有成千上万的母藏羚羊和她们的小羊羔，在极远的天际还可以看到很多的羊群像潮水一样不断地、缓缓涌过来，其数量不会少于1.5万到2万只。”

那时，生机勃勃的青藏高原上可能生活着超过100万只藏羚羊，连同野牦牛、藏原羚、棕熊等大型哺乳动物的在内，总数可能达到500万只，无疑是中国最大的野生动物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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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80年代以后，由于偷猎活动猖獗，每年被杀的藏羚羊在2到3万头左右。到本世纪末，藏羚羊急剧减少到7万只左右。近年来随着保护的深入，藏羚羊的种群数量恢复到10万只以上。摄影 / 陈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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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青峰下的野牦牛种群，总数超过1000只。摄影 / 杨浪涛

正是得益于科学家和探险者接力赛似的不懈探索

可可西里地区的神秘面纱才逐渐为世人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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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山与湖泊

构成了可可西里独特的地貌

在可可西里地区

由于青藏高原强烈隆起及地壳运动

留下了分布较广的火山活动遗迹

新青峰地区的熔岩方山。摄影 / 杨浪涛

1951年5月27日，在克里雅河上游的阿什库勒盆地，阿什1号的火山爆发使它成为中国大陆最年轻的活火山。

1981年，美国著名火山学家斯姆金（Smikin）主编的《世界火山》一书列入了可可西里地区的一个标高5200米的无名火山，称其于1973年7月16日在原有破火山口东北沿再次喷发。

活火山多发生在板块边界地带，大陆内部的活火山极为罕见。我国最年轻的“活火山”出现在可可西里，无疑为内陆地区活火山的研究提供了极好的机会。

1990年，可可西里地区综合科学考察队先后在可可西里山、马兰山和五雪峰一带仔细勘察，没有发现新的火山活动产物，并推断有可能是新青峰沸泉群被美国卫星误认为火山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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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青峰沸泉群，位于太阳湖东约15公里处，100多个泉孔日夜不停地喷冒着蒸汽，形成高达一二百米的喷汽柱。2001年，昆仑山发生8.1级大地震之后，喷发泉眼数量大为减少。

摄影 / 杨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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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西里的“泥火山”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火山，它们高度一般不超过10米，只喷出泥浆和气体，没有岩浆管道。

摄影 / 杨柳松

可可西里

青藏高原四大湖泊密集带之一

面积1平方公里以上的湖泊

就有100余个

湖泊率高达7.5%

接近于“千湖之国”芬兰

由于地处内流区，可可西里地区湖泊多为咸水湖，矿化度为35克/升左右，其盐度与海水相当，咸水湖多呈浅蓝、深蓝色，湖光水色让可可西里地区荒漠景观显得生气盎然。

阿其克库勒湖，地处阿尔金山深处，面积约520平方公里，湖面海拔4256米。摄影 / 陈畅

独特的湖泊水化学特征孕育了独特的水生环境，可可西里的湖泊基本没有鱼类，但却是卤虫生长的天堂。

卤虫在中国民间也称盐虫子或丰年虾，主要分布于沿海盐田以及可可西里地区的咸水湖泊中，而卤虫卵是人工养殖对虾等珍稀海产品的上好饵料，国内的市场价为每吨60万元，因此有“软黄金”之称。

卤虫适盐性很广泛，通常情况下，在千分之三十五以上盐度里生存。虫卵很小，状如沙粒。

从2000年开始，来自青海、河南等省的10000多民工进入可可西里地区的向阳湖、苟仁错湖等10多个湖区大肆捕捞。高峰时期，仅西藏向阳湖的民工就达6000多人。捕捞大军所到之处，草甸被毁，野生动物被捕杀，对湖区生态环境造成极为严重的破坏。

鲸鱼湖，地处阿尔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腹心地带，曾经也是非法捕捞的受害地。一只捞卤虫的铁桶被遗留在湖中，似乎在诉说那段历史。摄影 / 周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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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划分的界线

可以给予野生动物们暂时的庇护

然而

劫后余生的它们

却依然执拗于年复一年的迁徙

在核心保护区之外

它们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可可西里青海自然保护区申遗成功，

无疑是可可西里生态保护上迈进的一大步，但我们绝不应该止步于此。

生态保护是一段漫长的旅程，而不是一个终点。打破地域界限，规划实施大可可西里国家公园，或许是我们保护这片不可复制的荒野最佳的途径。

大可可西里国家公园范围图 地理公社制作

1985年，52岁的乔治•夏勒第一次踏上羌塘的土地，一场大雪后，一队藏羚羊精灵般从旁经过。从此，夏勒与可可西里地区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之后，夏勒几乎每年都会回到中国。在夏勒的心中，可可西里是“人的肉体和精神都能漫步的地方，它完整的生态环境，粗犷的美，充满着神秘和无边际的自由”。

“沙图什”，羊绒之王，数万美金的价格，上流社会财富与优雅的象征。长期以来，“沙图什”贩卖者一直宣扬其原料来自羊、野山羊甚至家山羊，或者编造人们在高原捡拾藏羚羊脱落的羊毛等谎言，以此来掩饰对藏羚羊的血腥屠杀。1992年，夏勒历经两年的追踪调查，发现藏羚羊皮毛之下的底绒是制造“沙图什”的唯一原料，而一张“沙图什”披肩，需耗用3-4只藏羚羊的皮毛。经夏勒粗略统计，仅仅20世纪90年代，至少有20到30万只藏羚羊因为\"沙图什\"而被猎杀。

谎言被揭穿，在可可西里核心保护区，反猎杀活动有效推进，藏羚羊劫后余生。

在青藏高原腹地，劫后余生的藏羚羊们仍旧执拗着年复一年的迁徙，“宛如在空气中流动，又像梦中的幽灵一般消失在云雾中”。这正是可可西里宝贵的财富：一个尚未被破坏的生态系统，一个尚未被人类所控制的荒野之地。摄影 / qhfxs

2016年，83岁的夏勒再次踏上羌塘。

在近2000公里驾车沿途路线和无法计数的徒步旅程中，他只看到两只雪豹，没看到一只藏原羚。

“我们穿越了许多理想的生境，但是在这个曾给予我许多快乐的栖息地里，这个物种静默的消失，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悲伤。”

因为猎杀，曾经物种繁盛的开放草场里，藏原羚却近乎灭绝。 摄影 / 陈月锋

对比十年前

曾经苍茫而又梦幻的景色

在可可西里

有些已经不见了

或许当公路修到这个边远世界的边缘的时候，荒野也将失去其自然的本质

而当荒野逝去

探险将无所依附

而我们

也将失去最后的精神家园

图文来源国家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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