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每当天空下一场蒙蒙细雨的时候,女人孩子们就赶紧挎着篮子背着筐子漫山遍野地去捡地皮菜。地皮菜是长在地上的颇似木耳的一种真菌,它有着褐绿色的光滑外表,又有着爽脆清香的口感,因此颇受人们的喜欢。
一场小雨会让地皮菜撒欢儿般地疯长起来,平日里小的肉眼都看不见的地皮菜顷刻之间就像一朵朵盛开在土地上的褐绿色花朵,亮晶晶地吸引着你的眼睛,不一会儿就捡了满满一篮子。
回到家里,母亲拿出绣花的认真劲儿来仔仔细细地挑捡着篮子里的地皮菜,杂草树叶都被择出来,然后在井台上用清水一遍遍地淘洗着,直到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她才肯罢休。
然后母亲就把地皮菜剁碎,再把一大把碧绿嫩白的小葱切碎,一大盘金黄的炒鸡蛋也被切碎,然后母亲加入胡椒粉,盐和猪油,当母亲在瓷盆里搅拌馅儿料的时候,这些人世间最平常的食材就融合在了一起,它们释放出了一种你无法想象与描述的味道,这样的味道不断地刺激着你的肠胃,撞击着你的灵魂,所以无论岁月怎样流逝,这味道都被永远深深地刻在脑海里,等我们长大以后,管这味道叫乡愁。
母亲蒸了满满一大笼包子,做包子的面粉是自家种的小麦磨的,散发着淡淡的麦香,当一笼白白胖胖的包子被端上来的时候,我们的口水已经淌了老长,伸手抓过热气腾腾的包子,两只手不停地倒着,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那叫一个香啊!看着我贪吃的样子,母亲嗔怪地笑了。
在隔三差五下一场小雨的季节里, 地皮菜占据了我们餐桌的半壁江山,地皮菜炒鸡蛋成了家家户户的待客菜,因为鸡蛋是那时的“奢侈品”,虽然家家户户都喂鸡 ,可鸡蛋是用来换取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油盐酱醋的,平白无故吃炒鸡蛋是万万不能的,否则就会被人指责为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的,当然客人来了是可以破例的,鸡蛋是一定要炒的,当然地皮菜也是少不了的,据说这样吃也不完全是为了节省,因为加了地皮菜的炒鸡蛋更加美味。
金黄的农家笨鸡蛋,配上褐绿色的地皮菜和碧绿嫩白的小葱一起炒,当然油还是俺们那旮瘩特产的胡麻油,铁锅里的油温恰到好处的时候,鸡蛋首先翻飞起来,之后就是地皮菜与葱花被抛下锅,三炒两炒之后,鸡蛋松软可口,地皮菜香脆弹牙,简直就是绝配啊!客人吃得开心,家人吃得忘我,那感觉只有一个字“爽”!
当然,我们赶着地皮菜疯长的季节,还要喝地皮菜豆腐汤 ,吃凉拌地皮菜等等。没听说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老话吗?放着大自然恩赐的美食不吃那才叫作孽呢!
如今我依然怀念儿时的味道,可是那片曾经富饶的土地已经没有地皮菜可捡了。
地皮菜去哪儿了?(by 赵润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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