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
“对。”
天使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而发问道。
“人为什么哭?”
“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哭泣时身体在做什么反应?”
“泪管通常可以湿润并保护眼睛,情绪激动时,泪管会剧烈反应,制造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会激烈反应?”
“我不知道。”
天使对人类具有的情感未曾体验过,因而抱着巨大的好奇,但他猜测道:“或许是因为情绪太饱满,身体无法负荷,心灵和感觉变得太强烈,以致身体哭泣了。”
——《天使之城》
你可能注意过,也可能没有,在庞杂的灵长类动物中,人类是唯一一种会流泪的动物,乃至在庞大的生物群中,这种行为表现都是极为罕见的。
当我们悲伤时,我们一定会思念眼泪。
因而,海子在他的诗里留下一句“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眼泪。”
因而,有人曾经这样安慰你,“哭出来吧,哭出来才会好受些。”
我想问,也一定不止我想问,为什么我们会在悲痛时流泪哭泣?
在追寻先贤的回答中,我们就会看到,查理 ·达尔文说,流泪是人类进化过程中的一种“遗迹”。
哭泣时,眼睛周遭的微细血管充血膨胀,而小肌肉则会收缩以保护眼睛,这一系列动作导致了泪腺流出泪来。达尔文认定,眼泪,不过是没有意义的“副产品。”
没有人会全然接受他的观点,于情于理都不会。
人类学家阿希来·蒙塔哥首当其冲反对达尔文的观点,流泪是有意的,流泪是人类主动选择的结果,是适者生存的结果。他发现,眼泪中含有溶菌酶,这种酶保护着眼睛。
但,蒙塔哥显然也没能解决我们的问题,为什么悲伤时我们才会那样渴望哭泣。
明尼苏达大学心理学家威廉·弗莱,通过生物化学和心理学的研究得出了他的看法,眼泪,分为反射性眼泪,在受到洋葱等刺激性气味刺激时,这样的眼泪是反射性的,另一种为情感性流泪。他发现情感性的泪水和反射性泪水的成分有着差异,前者具有更高浓度的复杂性蛋白质,这时的泪很咸,其他的泪则是很淡。他说,悲伤时,流泪是在排除因情感压力而积累在体内的毒素,从而使伤心的人恢复心理和生理上的平衡。
而另有一人类学家艾利斯特认为,流泪是人类进化史上身处“海猿阶段”的遗留。艾利斯特无法证明我们曾经真的有过那样一个进化史,但他指出,人类的泪腺和海豹、海狮、海鸟等等海兽的泪腺一样具有平衡体内生物盐的作用。
我不想同意,或完全同意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但我感激他们打开了一扇扇窗户,让我试想那个外边更广大的世界。
我相信眼泪会如打嗝,叹息和放屁一样,因为身体机构地运作而自然产出;我相信眼泪保护我们的眼睛,至少在洋葱刺激它时,它一定是在站出来保护;我相信当我们悲伤时,它一定在试图促进我们的身心不受剧痛的打击破坏。
那个“海猿阶段”的猜想让我去解构我们作为陆路动物何故要有那么多的生物盐,吃饭时为何必然有盐才能下咽。
原来,我们身体的体液需要钠,钠是诸多体液的原料,钠更是促进体液循环的“永动机”。我们都知道我们的身体是由70%的水构成的,这些水分布在血液里,组织器官之间和细胞里,这些水不可能是死水,因为人体各个组织结构需要能量交换,所以水成了必须而唯一的传输工具,穿梭在血管,组织器官和细胞与细胞之间,而让水流动起来的就是钠,钠形成不同密度的体液,密度的高低决定了体液的流向,从而实现了各个器官和细胞之间的能量与营养物质上的平衡。
我想当我们悲伤时,我们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是悲伤的。那悲伤通过传感神经使之通遍了全身,所有器官都悲伤了,悲伤深入骨髓,一如你高兴时忍不住手舞足蹈,一如你害怕时浑身战栗,悲伤也触动了我们的所有器官,悲伤比其他情感更容易唤醒全部身心,促发神经形成了“情感势能”,那么,组织与组织之间,器官与器官之间的体液就会因悲伤变得紊乱,哭泣通过泪水的流出,让生物盐重新运动起来,把积聚的情感势能释放出来,把失调的体液平衡下去。这或许正像生活在中古时期的欧洲庸医一样,面对鼠疫,癌症他们深信是组织器官之间的体液发生了紊乱,他们因而采取了既不科学也不安全的“放血治疗”,其实,他们是对的,只是他们放错了东西。因为,在我看来,人类自己的身体才是最懂我们的医生。
“或许是因为情绪太饱满,身体无法负荷,心灵和感觉变得太强烈,以致身体哭泣了。”在《天使之城》中,天使无法感受人常所感受的,但他却目睹着那些人儿饱满的情感,剧烈的悲痛,是如此震撼人心,他想,这是人的身体所不能承受的吧,是的,这是人所不能承受的,他好奇坏了,也感动坏了。他下凡去寻找人拥有的种种感觉,甜蜜的,幸福的,还有悲伤的,如他所愿,一切都来了,巨大的悲伤朝他奔来,让他不能自已,他曾经永恒至今的生命第一次落出泪水,原来是这般滋味,他必须哭泣,他必须全身心地感受,他面朝大海,迎浪潮而去,认真地去感受,勇敢地去感受。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住一滴眼泪。”当看到海子在诗歌《日记》中写下这样一句,我想我们应该明白他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任何值得惊讶的了,因为悲痛时落不出一颗眼泪,那便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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