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寺
第一次走青藏线的时候。回程经过西宁。看着还有时间,便去了塔尔寺。塔尔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也是青海省著名的名胜古迹和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因为先有塔,后有寺,故而得名塔尔寺。
早上七点半我就起身,动身去塔尔寺。从市区到寺庙,如果坐公交车,大约要一个小时。快到湟中时,风景倒是很好。当天的天气也一扫之前的阴霾,晴空丽日,很是美丽。到达终点,门口都是四处拍照的游客,只有一位额头已经磕出茧子的藏民大叔在三步一拜的磕长头,这日光太烈,游人太多,朝圣者太少,使得这大叔在磕长头时也寂寥起来,站起来的时候也停伫了好一会向上山的路张望着。可惜除了他再无他人。
塔尔寺的每座殿堂都设了验票机,一般都会有僧人守着,提醒你先验一下票方可进入,我随意走着,往左行去,看到一座院子,挂着活佛培训班的横幅,看上去都是新完工不久的建筑,走进最里边的院子,却蓦然看到三三两两的喇嘛在院子里或忙碌或闲适地站着。正对着门口的看上去是一间教室。我问旁边的喇嘛可以进去看看吗?他说可以。我便进去好奇地观摩了下活佛们上课的地方。
塔尔寺的菩提树
虽然酥油花,壁画和堆绣才是塔尔寺的艺术三绝。但其实塔尔寺最吸引我的还是那棵菩提树,关于它的传说太神奇,对于从小就爱看山海经的我,这当然是很大的诱惑。在斯文赫定的《亚洲腹地旅行记》(又名《我的探险生涯》)和古伯察的《鞑靼西藏旅行记》里都看到过关于它的描写,斯文赫定的书里只用了一段短短的篇幅介绍它,并采用了随行人的说法认为树上的字是喇嘛假造。古伯察的描写则更为详细,他用真挚的话语尽可能的向他的读者描述这棵树上文字形成的天然,正是他这样的描写更激起了我的兴趣。
来到了这棵著名的菩提树所在的位置,大殿前的围栏里有一棵,喇嘛们开了锁进去点香,菩提树便在烟雾缭绕中也面目模糊起来。问一旁的喇嘛,喇嘛说大殿的塔里还有一棵,那棵的根部和外面这棵的根部是连在一起的。而塔里的那棵据喇嘛们说才是树叶和树干会显示六字真言的那棵,但随即他们又解释有缘人即使外面这棵也能看到天然的六字真言。看了看那高处的叶子,很明显我不是有缘人。
我问他们,“你们能看到吗?”
那喇嘛摇摇头,坦白地承认,“我们看不到”。
进了大殿,果然有座巨大的葫芦型的黝黑的塔,绕着它行了一圈,一点也看不到菩提树的任何痕迹。这可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心里有点失望,我走出殿外又去问刚才的喇嘛这棵菩提树的故事,既然斯文赫定和古伯察都曾亲眼见过它,那么想必很久之前都是可以看到的,为什么现在要用这么一座大塔包起来不让别人看呢?喇嘛说很久以前确实是可以看的,用塔包起来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它。我说它不见阳光,不见雨水还能活着吗?喇嘛说可以啊,看来他是应付不了我这么多的问题了,对我说你去大殿找希热,他对菩提树的事情很清楚。
再度走进大殿,问刚才那位老喇嘛希热在不在,老喇嘛随手一指,“在那边”。又绕完一圈,看到有两位喇嘛坐在椅子上吃桃子,我走到正对着我的看起来稍微年轻的喇嘛身前,礼貌地问他,“请问希热在不在?”他连忙站起来,没有回答,却递给我一个桃子请我吃。我也不客气,便大吃起来。
我说,“外面的喇嘛师父让我找您,我想知道这棵菩提树的事情”。
这时旁边那位壮实一点的喇嘛突然用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听起来不像藏语的语言对我说起来。
我笑起来,便问他,“你说的是哪国语言啊?”
他没有回答,我便继续问他们,“你们是不是可以看到塔里的这棵菩提树?”
较瘦的这位喇嘛承认道,“是啊,我们天天进去”。
“现在用塔包起来整天不见阳光和雨水,它长的怎么样?”我好奇地问。
“长的很好”,瘦喇嘛热情地告诉我。
我继续抛出心中的疑问,“树叶上真的有六字真言吗?”
“有啊,不过也是有缘人才能看到”。
又是这样的回答,我讨厌含混不清的说法,让你有无穷猜测和想像,却又无法肯定。缘分这个词可以解释一切,也可以掩饰一切。
随便聊了几句,这两位喇嘛倒不同在别处遇到的喇嘛,很是幽默风趣,也不介意开玩笑。正说着,瘦喇嘛突然从供桌上拿了一块饼给我,说你饿了吧,给你。其实我并不饿,但还是接了过来,吃了一口,很酥脆也很香。我连夸好吃。正坐着,一位中年女人走进来,她一进来就让两位喇嘛给她找剪刀剪花,看起来和他们很是熟悉。之前胖喇嘛曾问我是不是上海人,我问大姐是哪里人,这位大姐说我才是上海人,来这里已经几个月了。我很惊讶,问她为何一直呆在这里这么久。她说拜佛啊。后来告诉我她六岁的儿子被送至果洛的一座寺庙出家,所以也一起来看看。我太惊讶了,也对他们的虔诚实在是佩服。这时我听到大姐喊那胖喇嘛希热,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我刚才一直找错人了,不过错有错着吧。瘦喇嘛叫坚措,他拿了东西走到大殿一边去,却又挥手叫我过去,我以为他要给我看什么秘密宝藏,原来只是叫我过去和我说几句话而已。看得出来他对我的印象还不错。
这时又进来一些游客,一位很年轻的女孩子看着我手里的饼,站在那半天不动,我觉得好笑,便告诉坚措她也想吃。坚措便又拿了一点给那女孩子。那女孩子就扑闪着大眼睛站在原地细嚼慢咽起来。我也边吃着饼边继续和那大姐聊天,大姐说她看过这棵菩提树,我问真的有六字真言吗?她点点头,却不再多透露半点了。我请求坚措带我进去看看,那时游客正多,我知道肯定没可能单独放我进去的。果然坚措还是拒绝了。
后记
回来后和阴差阳错认识的一位甘南的朋友聊起此事,知道我想看塔尔寺的菩提树后,他说你下次去告诉我,我让我朋友带你去看。当时的我有点郁闷,如果早点认识这位朋友,我就可以进去那座神秘的塔一窥究竟了,看看斯文赫定和古伯察都曾看过的那棵树。让我自己去判断到底哪种说法才更贴近实际。这次还是没有缘分啊,只能无奈错过了。
不甘心地又翻了翻那本《鞑靼西藏旅行记》。发现原来在古伯察的原文后还附录了一些参考资料,看来对这棵树感兴趣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书中引用了几段不同人的观点。有认同是天然形成也有认为造假的。而最后一段引用的分量明显最重。因为是一位很有名望的活佛亲口承认是借助于锥子而形成。虽然好像至此该盖棺定论了,但我仍然不愿放弃那美好的幻想。多年之前有什么谁能知道呢,有些东西最初的时候有,但是后来慢慢消失这也是有的。我实在不愿接受那冷冰冰的造假理由吧。我宁愿还是能有更多想像去让人推测,后者要比前者美好的多。
引用
来自斯文赫定和古伯察对这棵菩提树的描写
“离开里哈特厚待的家以后,我到了那有名的库班(kum-bum)庙地方,全城都是庙宇的建筑,金黄屋顶之下甚是辉煌,我去拜访那僧长-活佛。他给我的朋友罗布桑祝福。我参观了改革家宗喀巴(Tsong Kapa)的极大的像,还看见一棵奇怪的树。阿比胡克说每年春天那树的叶上自然写着一句真言“哞嘛呢叭咪唵”,但是罗布桑低声告诉我说树叶上的那些字是夜间喇嘛自己写的”。
斯文赫定《亚洲腹地旅行记》,又名《我的探险生涯》
第三十章强盗的区域
“是的,这棵树尚存在,我在旅行中听到谈论它的情况太多了,以至于我有点急不可待地想去参观……我的目光首先以一种贪婪的好奇心转向了其树叶,当我在看到每片叶子上确实有组成得很正确的藏文字时便感到特别惊奇。这些文字都呈绿色。文字的颜色有时比树叶本身还深,有时则略浅一些。我首先想到的是怀疑喇嘛们在作弊。但经过非常仔细地用心作了全面研究之后,我觉得根本不可能从中发现任何一点作弊诈骗的做法。我觉得那些字是树叶的组成部分,就如同其叶脉一般。它们出现的位置并不始终如一,有时发现它们位于叶子顶端或中部,有时又出现在其根部或两侧。其中最嫩幼的叶子代表着雏形字,只形成了一半。那些可以自动脱落的树干和树枝的皮(就如同法国梧桐树的皮一样)上,同样也写有文字。如果剥下一块老树皮,那就会在新树皮上发现一些尚未形成的文字,它们已开始生长,非常奇怪的是下面的字往往与其上面不同。我到处都在寻觅作弊的某种痕迹,但却始终都是枉费心机,我的额头都流出了汗水。其他那些比我们更为精明能干的人,将来可能会对这棵神奇的树提供一些令人满意的解释,而我则必须放弃这种做法。大家可能会耻笑我的无知,但这对我们却无关紧要,只要大家不怀疑我叙述的真实可靠性就行了”。
古伯察——《鞑靼西藏旅行记》第二卷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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