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

- --作者 海子

 

 

 

 

 

 

（德令哈矿山的早晨 诺基亚n97拍摄）

我去德令哈拉矿是老田介绍去的！

二零一二年夏天，老田两口子也在依吞布拉克开发区拉铁矿。有一天我准备上山，在开发区电厂的门口，他们搭乘我的车。

从开发区到矿山有一百五十公里，全都是无人区，除了沙漠、戈壁就是雪山和野兽！那里有一吨多重的野牦牛、有阿尔金山狼、有熊，当然也有憨态可掬、惹人喜爱的旱獭。这些胖乎乎的小动物过着群居性的集体生活，天气好的时候，一大家子，小的在嬉戏打闹，大的在寻找食物，而行动敏捷的被选为哨兵，站在高处，警惕的巡视着天空，如果发现了鹰隼，一声呼哨，马上就钻进洞里！

 

 

 

 

 

 

（妻子在阿雅克库木湖边，那里是电影《七十七天》的外景地）

妻子云儿最喜欢看旱獭，每次经过大坂小坂，总是坐在副驾驶向外聚精会神的瞅着，发现了那些胖乎乎的小家伙儿，一边开心的喊着指给我看，还把自己带的饼干、水果撒给它们。

 

 

 

 

 

 

（在雪地里觅食的野牦牛）

行车的路上，我从不会错过每一个帮助别人的机会，也从不吝啬自己任何的东西，包括工具、备胎、 油料，还有最为重要的水和食物。我不指望谁会对我的付出表达出感激之情，也不希望受助的人返回来报答。因为我知道，沙漠中那轮徐徐欲坠的夕阳，还会在明天早上继续升起，明天在这条路上苦苦谋生的我，很可能就会变成刚刚被救助的他。

 

 

 

 

 

 

（上山拉矿，一条布满了危险和艰辛之路）

这些年，在路上，我做过许多这样的事儿，虽然，都是那么微不足道。我曾经在一个悬崖下面背起一名刚刚出了车祸的司机，身边是支离破碎的车体，向上还要攀登陡峭的崖壁。那是一场时间和生命的赛跑，数不清的阴暗的隧道，车顶高悬的像剑一样的尖石，一个又一个急转弯，弯道尽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我在盘山公路上驾车折返了几十公里，送到了医院。一路上，最让我惊悸的是，他昏迷时不停的喊着“妈，妈”，那种声音就像刻进了脑海，一辈子也忘不了，让我写到此就心酸难受。最终，那个人算是保住了生命，但是永远失去了双腿。生活，有时洋溢着幸福，有时也会把人踢下深渊，让人终生被痛苦笼罩！

 

 

 

 

 

 

 

老田是河南商丘虞城的，就是替父从军的那个县城。他有一辆德龙重卡，不过跑的年代长了，车况不好、在路上一直坏。

这一次，两口儿搭我的车上山是去修车！

“车坏在小坂了”

老田愁容满面的说。

田嫂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除了不会开车，所有找活、算账，洗衣做饭都由她张罗，这也是随着丈夫在外漂泊的河南女人，共同的特点。

田嫂埋怨老田：“让你靠左开，你非得走右边，陷沙地里，车也弄坏了”！

老田不顶嘴，只是专心致志的吃着馒头！半晌了才说：修好车就走，不在这儿干了，听说大柴旦拉煤的活儿还行！

山上一别，将近一年。在这一年之中，发生了许多事儿，开发区停了，飞机场工地停了，流落到敦煌以后，铅锌矿也停了。正当陷入绝境之时，老田的电话来了，喊我去得令哈大碱厂拉石灰石！

 

 

 

 

 

 

（秋风在得令哈诗画展览馆）

我和老田在绿草山下汇合后，一路奔波，终于在下午时分进了城，饭也没顾上吃，就直奔老火车站寻找房子，那里有几十年前建的老院子，价格便宜，最适合我们这些不分好赖、有个安身之所就行的司机！

 

 

 

 

 

 

（虽是土坯土墙，终究是一个家了）

老火车站旁边有一些土坯房圈成的院子，地方也挺大的，就是房子确实有些破旧，有一间墙还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塌下来。房东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安慰说：别担心，塌不了，几年了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我对房子的安全不很满意，田嫂却对房租挺感兴趣的。她跟着房东身后，进这屋出那屋，忙的不亦乐乎。趁着房东去收拾几件旧物的空子，她把我拉出室外，压低声音说：牛，这价格挺合适的，一所院子咱们三家合租，花不了几个钱？

“三家”？我诧异的问。

“嗯”，刚才，我又拉一位采杞女，她也正没着落，正好三个卧室住咱们三家！

……

接下来，又是打扫，拉电线，卸东西、铺床，等一切都安顿好，早就累得精疲力尽了！

人是很奇怪的，忙忙碌碌的时候，什么都抛在了脑后，刚刚才坐一会儿，肚子就咕咕叫了。看着为我帮忙流着满头大汗的田嫂，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就喊他们一起去吃个饭。

田嫂说啥也不去吃，她嫌外面卖的饭油太大，没有自己做的好吃。我知道她是节俭惯了，就转而邀请老田哥。

老田捧个馒头，正啃着有劲，见我喊他，刚想抬脚，田嫂又说：牛，你去，别管他，让他吃馍。

老田哥不满的看了一眼媳妇，小声嘟囔：“光让我配着辣椒酱吃馍”！

 

 

 

 

 

 

（清澈见底的八音河）

得令哈在蒙古语中是“金色的世界”。它是青海省海西州的首府，有蒙古、藏、回、撒拉、土、汉等19个民族，还有黑石山水库、外星人遗”、怀头他拉岩画、褡裢湖等等景点，这里的海拔不高，是一座美丽的城市，矿产还很丰富，柏树山石灰石储量有七亿多吨。

 

 

 

 

 

 

（拉矿的路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发车，准备上山拉矿。可是，到了车前发现两只前轮都没有气了，看看四周，发现有补胎充气的小广告，赶忙打电话。

一边充气一边和流动修车的小伙儿聊天，他告诉了我轮胎没气的原因，并且详细指名了正前方三公里有两个大型停车场，专为货车准备的，而且全部免费。他看看轮胎努努嘴，又指了指前方，墙上赫然写着：严禁随意停车，维护城市整洁！

唉，谁也别埋怨，只怪自己昨天没看见！

充好气出来，直行百米左转向北，就驶上了向机场方向的外环，路边慢车道里，一支野营训练的部队正在吃早饭，队伍长长的，有几公里！

行驶十几公里后，离开大路上小路。小路上坑坑洼洼而且扬尘很大，有时候，每当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坏境不达标被曝光后，都会有些内疚。可是，路是如此，除了尽量放慢速度，真的是无可奈何！

 

 

 

 

 

 

（进入山区）

承包矿山的是江浙那边的老板，分有好几个场地，有往大碱厂拉的，也有往小碱厂拉的。

在料场负责装车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不但管理的井井有条，自己还亲自动手，把散落在轮胎下面的石块清理的干干净净。在外面跑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负责的，像我们这些货车司机在路上看着个头挺大，到了装车卸车的地方从来都是弱势，经常被人呼来唤去的折腾，自己都已经麻木习惯了。

装好车下山，到了厂门口排队卸车、回停车场，刚站在大富的修理铺前，田嫂来电话了：牛，车又坏了，快来……

（完）

 

 

 

 

 

 

（秋风在拉矿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