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我少年时代,在油菜花盛开的七月,我参加全省中学生运动会,第一次来到门源。汽车进入门源盆地,从车窗望出去,大块大块明亮的黄色就映入了我的眼帘,那景色就像是刚学画的孩童,用稚嫩的画笔在绿色的大地上东一块、西一块画出来似的。第一次见到这么繁茂的油菜花,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一种异样的兴奋从心底油然而生。
站在达坂山顶向岗什卡雪峰望去,草木绿意正浓,娇嫩中透出勃勃生气,这绿意越往高处越淡,逐渐地与碧蓝碧蓝的天空融在一起,大片大片的黄花就被牢牢地镶嵌在山谷中,而黄花似乎并不屈服于外面绿色的束缚,这儿突出一块那儿突出一块,不断地张扬着自己的个性和自由。这情景犹如两条绿色的飘带,中间裹着一条黄花的飘带,随着起伏的山脉缠绕着、飘舞着。三条飘带从远处一直汇聚到我的眼睛里,我牵动着它们,它们也一同牵动着我,牵着我的眼,牵着我的心,一直牵向远方。
车沿着大通河一直在门源盆地行驶,路两旁簇拥的全是开得正旺盛的油菜花,黄灿灿、金亮亮,宛如一块黄色的海洋,车子仿佛是一只小船,漂浮在这黄色的海洋中,向远处奔去,而远处也是一片接一片的黄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虽然油菜花没有洛阳牡丹那样的华贵气质,但单一的黄色却朴实的令人难以忘怀;虽然这油菜花没有漫山遍野鲜花的绚丽多彩,但却是劳动者酿造的人间最美丽风景让人们开怀享受。这满目黄花,虽没有日出江花红胜火的火热态势,但也黄的招摇,黄的淡雅,黄的不羁,黄的波澜壮阔。
站在达坂山顶,俯瞰整个门源盆地,百万亩油菜花尽收眼底,那一片片亩油菜花漫山遍野争相绽放,展现出一幅美丽的人间画卷。尤其是大片的油菜花,与蓝天白云和连绵起伏的祁连山峦交织在一起,再加上那一个个自然村落点缀在花海中,人在画中游,有诗情画意的意境。
打开车窗探头望去,一大块一大块不染一丝杂色的黄,整齐细腻、明朗热烈,黄得耀眼、黄得灼人,不避不让,直让你看个够、看个真。一阵阵清风掠过,花丛攒动,暗香扑鼻,一时间,我又觉得车子没有走,而是有千万只黄色的蝴蝶翩翩飞来,当眼睛还没有捕捉到它们的时候,便飞过去了。可当你心生一丝埋怨和遗憾的时候,那更艳丽的一群又迎面飞来,让你目不暇接。就这样一片接着一片,一群追着一群,在面前飞来、飘过。
门源盆地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古城堡。
六、七月份,是高原采蘑菇的最好时节。一场秋雨过后,各种各样的蘑菇像精灵一样从油菜地里钻出来,那些可爱的蘑菇像一把把小雨伞,撑开在雨后的油菜地里,又像天上的星星,散落在草丛间。蘑菇喜欢扎堆,一旦发现一个蘑菇,你只要耐心在周围寻找,往往能发现许多。
在青海家用的菜油,全是油菜籽榨出来的。农村乡下的那些老人们,对油菜的感情,比我们这代人要朴实也深厚得多。在菜籽油多于花生油大豆油的年代,油菜一直是主要的经济作物。打我有记忆开始,菜籽油就一直出现在童年的厨房里。过去榨油只有老式的水车作坊。青海农村现在还保留有许多水车榨油作坊,每当油菜收获月份,总是白天黑夜忙个不停。水车转动,榨油机的转轴咯吱咯吱地转动,菜油就顺着一端的管道慢慢流出来,接到一个专门装原油的大桶子里。而菜籽渣被压榨成脸盆大小厚约两公分的圆饼模样,老家称它为菜籽饼。菜籽饼提回家做肥料,也可以喂鱼。新榨出来的菜油,先放一阵子让它沉淀几天,再过滤倒进一个大大的陶罐里盖好,剩下一层的黑黑残渣倒掉,留下的透明菜油就可以食用了。
这个季节,全国各地的养蜂人把整箱整箱的蜜蜂运进门源盆地,摆放在山坡上或田埂边,搭个简易的棚架住下。蜜蜂从木箱里的小孔钻出来,飞向花海,或盘旋或停驻,在油菜花里授粉采蜜。五颜六色的蝴蝶,不甘落伍,在金黄色的舞台上翩翩起舞。清风徐徐,和着山谷中的鸟鸣,演绎出一幕幕青藏高原夏天动人的舞剧。
偶尔点缀在青山绿树丛中的格桑花,虽没有黄花热烈浓重,却也给这幅瑰丽的画卷增添了一抹抹不同的颜色,使它更加生动了。倒是松松散散、断断续续地洒落在黄花和绿树中粉墙红瓦的农舍,显得怡然自得,它们的色彩,它们的风姿与整幅画面和谐一致,浑然天成。
油菜花香,一种质朴的香馨,一种淡雅的芬芳。只须稍稍俯下身去,置于那灿黄金黄的油菜地里,一股淡淡的清香便会顺着发梢弥上心头。
每年七月初,是门源油菜花盛开的季节,这个时节当你走进门源盆地,就会仿佛走进了铺满油菜花的金黄色海洋里,无论在公路上行驶,还是徜徉在乡村之间,田畴之间的油菜花,无边无际,就像铺在大地上的绒毯,花香四溢,心旷神怡,让人如痴如醉。
七月,是青藏高原油菜花开最热烈的季节。山坡上田野间,春风里阳光下,成片成片地映入眼帘。它狂热且不乏朴素的气息,让人陶醉不已。她淡淡的花香和丰盈的温情,招引着成群的蜜蜂和蝴蝶,忘情地靠近她的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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