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青海寻找一个最入世的信仰之地,几乎所有人都会说塔尔寺。
塔尔寺绝对不是单调的地方,大经寺、文殊殿、因明学院、达赖遍知殿、贤康、达赖宝座室、时轮大塔、大拉让、小金瓦寺、祈寿殿,这些沉默的建筑每天接待着成千上万奔赴而来的游客,以及春夏秋冬千篇一律的时节。寺中回廊的木地板上留下磕等身长头磨出的深深凹痕,面带沧桑的藏族人虔诚地一面转动着祈愿轮,一面反复不停地念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每一种祈愿的语言向来都印刻着善良与淳朴的注脚。屋内袅绕的香火、烛台上的蜡炬、颂赞声、钟鼓声、法螺声,都是与尘世最鲜明的决裂书。
在这个浮躁而功利的年代里,庄子的“心斋”与“坐忘”已经是无效的宣判,任何对生死、寿夭、贵贱、毁誉、得失的辩解与倾斜都带着虚妄的本质。汲汲于生,汲汲于死,这种庸常的生活状态已经成为最心安理得的面具。
信众和游人慕宗咯巴大师的诞生地而来。在名为莲花的山坳里,诞生了藏传佛教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1357年,在此尊者脐血滴落处,生出一株白旃檀树(即菩提树),根深枝繁,其上长有大约十万个叶子,每片叶子上自然出现一尊狮子吼佛形像,树叶上也出现许多天然身像以及字迹等,故名“衮多”(意为十万身像)。
信众以菩提树为中心,建起一座镶嵌各种珍宝的银壳神变大灵塔,来纪念大师的诞生。经过百年的重修与扩建,已是“瓦皆鎏金、宏敝壮丽,为诸寺之冠”。如同神灯一般,在半山坡上默许着任何执念。纽舒仁波切说:“深广而宁静,单纯而不复杂,纯净灿烂光明,超越思议的心;这是诸佛的心。其中无一物应消除,无一物应增添,它只是自然洁净地看着自己。” 或许,菩提树的枝叶便是信仰的一种引导。
作为格鲁派六大寺庙之一,塔尔寺素有“十万狮子吼佛像的弥勒寺”之称,是藏传佛教的主要活动中心之一。相传当初,宗喀巴大师为佛教事业离家赴藏,与家人天隔两地,苦于思念之心,捎去一封信,“若能在我出生地点用10万狮子吼佛像和菩提树为胎藏,修建一座佛塔,就如同我见面一样。” 后其母与众信徒按意,建成一座莲聚塔,经年之后,又在塔旁建了一座弥勒殿,交相辉映,气势壮观,塔尔寺从此孕育而生。
从清康熙以来,朝廷向塔尔寺多次赐赠,有匾额、法器、佛像、经卷、佛塔等。该寺的阿嘉、赛赤、拉科、色多、香萨、西纳、却西等活佛系统,清时被封为呼图克图或诺们汗。其中,阿嘉、赛赤、拉科为驻京呼图克图,有的还当过北京雍和宫和山西五台山的掌印喇嘛。由是,塔尔寺声势日隆。
塔尔寺的脉搏里有着蓬勃生机的原始与文明,似乎在于艺术的欣欣向荣。酥油花、壁画和堆绣并称艺术三绝,是世代相传的艺术佳作,也是藏族艺术文化的精华,静观寺内,无不被其独特的魅力,以及高超的技艺所震撼。
酥油花,是用酥油作原料,配上各色颜料,制作成的一种特殊形式的雕塑艺术,被称为“虔诚的油塑艺术”。一架酥油花,人物、走兽、亭台楼阁、菩萨金刚等等无所不有,色彩缤纷,浑然一体。
塔尔寺壁画属藏传佛教画系,被称为“墙上的彩色花布”。内容主要以佛经故事和密宗经典为主,画面构思巧妙,格局大气,色彩浓厚,层次分明,壁画上的人物、花草、树木、蓝天、大地、亭台、楼阁,千姿百态。
堆绣,是唐卡的一种,被称为“堆与绣的浮雕艺术”,以佛经故事为主要题材,在各种绸缎上用各色布块拼贴、堆砌大小佛像、花卉,并塞以软质填充物使其鼓起,置于光下,宛若浮雕。
艺术的灵气与佛家的清净在这里淋漓尽致的融合与重塑。紫檀香案上供奉着艳丽精致的酥油花、斑驳迷离的唐卡画、繁复奇绝的堆绣,与垂目含笑的佛祖就这样融洽的共处一室。手工打磨与虔诚诵经都已经把情感慢慢酝酿,在时光里行进的极为缓慢。
而黄教徒所跳的舞蹈则是最野性的表达,骷髅舞、四鹿舞、死神舞、大合舞,诡异而令人敬畏。舞蹈从来都是身体与灵魂最奇妙而完美的合体,它比文字更有说服力,更能穿透时间与人群。
佛陀说:“我们的存在就像秋天的云那么短暂,看着众生的生死就像看着舞步,生命时光就像空中闪电,就像急流冲下山脊,匆匆滑逝。”那生命如此短暂,我们却为何要在尘世里身不由己?
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是世间最大的慈悲。生命本是一种最澄澈的状态,却被社会多多少少的重塑成原来并不属于我们的形状,身不由己。名利与权势,仿佛深渊一般,让人身陷囹圄。这不过只是归属感的一种诉求,却被疯狂地触角不断膨胀与延展,最终南辕北辙。
希望每一个人记起我们最原始的姿态,记起善良,记起信仰,记起自由的心。
空气里有湿润的高原气息,以及烘烤羊肉的膻味儿、热烘烘的酥油味道。那些五彩斑斓的藏族挂饰、氆氇、夯实的土坯墙、玛尼堆、经幡、转经筒、奶酪、糌粑、酥油灯、青稞酒,无论哪一种符号都向人们昭示着藏地文化的独一无二,从远古深处的古茧中溢出得每一种味道,萌动得每一笔色彩,都是文化最直白的诉说与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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