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青海果洛,天蓝地绿,经幡飘扬,一架架银鹰从空中悄然飞过。
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位于青海省东南部,地处青藏高原腹地的巴颜喀拉山和阿尼玛卿山之间。这里不通铁路,高速公路也是盘桓曲折,座座大山让果洛显得遥不可及。
直到2016年,果洛机场建成通航,从此,山不再高,水不再长,遥远的果洛不再遥远。“正是有了果洛机场,才有了我们格桑花乳业的今天!”果洛格桑花乳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洛珠感慨地说。
这是一条天路,一条生命通道,也是希望之路。
开着车去候补
对于牧民藏柔尼多合来说,机场一直是个“高大上”的存在,他没想到有一天它成了一条救命线。
藏柔尼多合是下藏科乡旦库村的牧民,他有一张粗糙却和善的脸,上面刻着半个世纪的岁月沧桑留下的痕迹。藏柔尼多合一家八口住在乡政府旁的一个小院子里。说它是个院子,可没有大门,也没有围墙,只用铁丝网简单地围了起来。3头小牛在院子里悠闲地吃草。藏柔尼多合的妻子正带着孙女玩耍。
去年夏天的一天晚上,藏柔尼多合的妻子不慎食物中毒。“当时,我们把她送到了果洛州医院,但那里的医生建议我们到西宁去。”果洛到西宁有440多公里,可由于是山路,最快也要六七个小时,而晚上根本没有大巴车。因此,坐飞机成了最好的选择。于是,藏柔尼多合托朋友买了机票,带着妻子,搭乘第二天一早的航班,飞到了西宁。“当时医生说,再晚来一两个小时的话,病人就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没有机场,真的不敢想象。”藏柔尼多合说。
这一切都得益于果洛机场的建成通航。果洛机场于2016年9月27日正式通航。开航初期,果洛机场开通了果洛—西宁—西安航线,每周一、三、五、日执飞,并在果洛—西宁航段引入了“通廉模式”。
旅客惊奇地发现,从果洛到西宁的票价只有200元,和大巴的价格相差无几。随着今年夏秋航季基本航空服务计划试点的落地,西宁至果洛航班加密至每天2班,而票价基本都在两三百元。目前,果洛-西宁航线每天两班,班班爆满。
记得有人说过,5公里的高速公路哪儿也去不了,而3公里的跑道却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对于这一点,陈立平深有体会:“以前回一次家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如果请5天假的话,基本上3天都在路上。有了果洛机场后,现在半天就能到家了,非常方便!”
陈立平是果洛州甘德县下藏科乡的一名乡镇干部,他的老家在西宁。从2002年至今,他已经在下藏科乡待了整整16年,早已把自己融入了这片土地。他皮肤黝黑,一眼望去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藏族汉子。陈立平说,在没有通航的那些年里,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最长的一次3年没回家”。
与陈立平一样,感受到民航带来便捷的,还有在果洛州发改委工作的杨斌。“我经常要到西宁开会,一般来说,早上出发,不耽误下午开会。不过,到西宁的票火得很,一定要提前买。买晚了,就只能候补了,有好几次我都开着车去候补。如果实在补不上,就只好开车去了。”
等待他的是更宽广的世界
我们的车沿着高速公路开了没多久,就来到了格桑花乳业的新厂房。在一个空旷的园区内,一栋白墙灰瓦的新厂房映入眼帘,工人们正在进行道路铺设。
牦牛奶是果洛地区主要的乳制品。然而,天然的牦牛奶制品虽然营养丰富,不易储存,很难规模化生产。
从2016年初开始,格桑花乳业就考虑把牦牛奶制成婴儿奶粉进行销售,但遇到了两个难题,一个是设备,另一个是人才。“我们想引进北京的一条奶粉生产线,可人家一听说是果洛,就直接拒绝了。人家说,如果设备出现故障,想要在48小时内从北京赶到果洛基本不可能,风险太大了!”洛珠对当时的场景记忆犹新,“人才的引进就更别提了,我们想引进外地经验丰富的专业人才,可由于太远了,人家根本不来。”
2016年9月,转机出现了,果洛机场通航了。随着一架架飞机的到来,设备和人才也都跟着来了,人们再也不嫌果洛远了。
果洛州贫困人口众多,是我国少数民族自治州中海拔最高、经济总量最小、财政收入最少、人均收入最低、经济发展最滞后的地区。而根据洛珠的估算,待新厂建成后,他们将与2000多户牧民签订购奶协议,每户牧民一个月将领到1800元。到那时,牧民脱贫将不再是梦。
华措俄旦和他的两个儿子
果洛机场改变的还有华措俄旦的生活。华措俄旦一家五口住在一栋二层小楼里,一楼是他去年新开的超市,里面摆着一些生活用品和文具。华措俄旦介绍,现在光超市一个月的收入就有一两万元,而这一切的改变都要从去年10月说起。2017年10月,华措俄旦去上海参加了贫困村创业致富带头人培训班。“那次培训开阔了视野,也让我第一次坐上了飞机,了解了外面的世界。”增长了见识的华措俄旦回来后在就家里开了一个超市,并把二儿子华措俄昂成利送到了沈阳去读书。
在采访中,我们见到了正在放暑假的华措俄昂成利。他通晓汉、藏两种语言,主动地承担了翻译任务。有了知识后,等待他的必将是更宽广的世界。
事实上,除了农牧业外,果洛的旅游资源十分丰富。人间圣境年宝玉则、藏族神山阿尼玛卿雪山、黄河源国家公园、神秘的格萨尔文化长廊……唯一的阻碍是山高水长,交通不便。“机场对我们的帮助太大了!这两年,我们每年的游客增长率都在20%以上,这离不开民航的功劳。我们希望发展生态旅游,同时利用民航的优势,让更多的游客走进果洛,了解果洛。”果洛州旅游局副局长岳瑜明说。
在高原上出汗了
早上的果洛天气微凉。在客舱中搬了一早上的行李后,王文翔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亮闪闪的汗。虽然人们常说,人在高原上一般不会出汗。
8时55分,从西宁飞来的航班刚刚落地。身材高大、带着金色边框眼镜的王文翔在传送带对准货舱的门口后,一个健步走了上去。一走进机舱,他立刻弯下腰,准备卸货。卸了几分钟货后,这个“90后”的大小伙子开始喘着粗气。在海拔3700多米的高高原机场上,氧气稀薄,人不干活儿都会难受,更别提是干搬运行李这种体力活儿了。
果洛机场的几名搬运工合力搬一个大轮胎
五六分钟后,王文翔和他的同事们卸完了货,接下来他们还要把腹舱装满。只见行李车上除了行李之外,还有几个1米多高的大轮胎,每个约重135公斤。在传送带这边,4个人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终于把轮胎放到了传送带上。在传送带那边,王文翔和同事两个人就把轮胎推到了腹舱里。
保障完这个航班,王文翔他们没有休息,而是直奔下一个航班。目前,果洛机场有两个航班,它们之间相隔通常只有不到半个小时。对于王文翔他们来说,这段时间就好比打仗一般,容不得一丝放松。同样不能有一丝放松的还有配载员杨杰。“配载对飞机的安全影响很大,在高原上,气温每升高1摄氏度,就要减轻1吨左右的载重。因此,我们工作要求精准,一刻都不能马虎。”1996年出生的杨杰已经是配载部门的老员工了。
正在制作配载单的杨杰
8时45分,杨杰端坐在电脑前,眼睛紧盯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此刻正是配载工作的关键阶段,他一边收集各方信息,一边根据最新情况进行最后的修改。“你好,我是果洛机场,根据今天的天气预报,我觉得……”这是杨杰在与航空公司的签派员进行沟通。紧接着,他又拨通了塔台的电话:“你好,塔台,今天两个航班落地只差10分钟,我建议第一个航班停1号机位,第二个航班停3号机位,这样比较安全……”
在拨打电话的同时,杨杰还关注着电脑,并不时抬头看着时钟。9时5分,他打印出第一份舱单,然后小跑着送给机组人员。
离天顶更近的地方
在海拔3700多米的高原上,人似乎离天顶更近,观察起天空来也更清晰。
果洛是典型的高原大陆性气候,高寒缺氧,气温低,年均气温只有零下4摄氏度。“这里一年只有两个季节,6月~9月是夏季,其他几个月都是冬季。就在前不久,果洛的最低气温达到了零下1摄氏度。”气象预报员薛鹏说。
4时30分,整个机场还在沉睡中。一阵闹铃过后,俞亚萍穿戴整齐,准备上岗。俞亚萍是一名观测员,她一边走向办公室,一边不时抬头仰望着天空。自走上预报岗位以来,只要在外面就抬头看天,已经成了她的工作习惯。
4时50分,俞亚萍准时出现在观测平台上。放眼望去,一座座远山棱角分明,一层层云朵遮住了穹顶。
“从目前来看,今天是个阴天,低云较多,以层积云为主,气流相对稳定,但容易出现小雨。”俞亚萍指着天上的云说。天有点儿冷,俞亚萍上身穿着呢子大衣,下面穿着加绒长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果洛的天气瞬息万变,碰上天气不好时,一个小时上几次观测台也是常事儿。”
在果洛机场,外地职工占了一大半,薛鹏和俞亚萍于都不是当地人,机场给他们安排了职工宿舍。对他们这样的外地职工来说,平时除了偶尔去州上买些生活必需品,其余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机场度过。
薛鹏在机场找了一个女朋友,平时约会没有地方去,两个人就围着机场绕圈。机场的一草一木,他们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对女生来说,这里最苦闷的在于没有地方逛街。到了西宁,看见很多东西都觉得新奇。”薛鹏说。
7月的果洛,水草丰美,野花纷飞。在雄鹰掠过的大草原上,一群群牦牛正悠然地徜徉。洛珠说,他下半年打算去新西兰看看,去那里的牧场取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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