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清晨。
青藏高原的冬季,尽管寒风依然凌厉如刀,但庙管乔三爷和往年一样,在东边的割石柴山上泛起鱼肚皮时,就早早地把庙门打开了。
一鸡,二狗,三猪,四羊,五牛,六马,七人。中国人讲究天人合一,所以把每年最初的前六天,都对应了特定的动物,它们是农家必需的六畜。据说这天的天气情况,将决定今年所对应的牲畜的旺运。而把人们把最后的初七留给了自己,可见农耕文明中,家里的牲畜们的重要性。过了初七人日,年也已经过得差不多了。
年虽然即将过去,可从初八开始,另外一场活动的序幕就要拉开。这场活动比过年更加热闹、嘈杂,参于的人要更多、更广,实际上每个人对她的期盼也更强烈。
这就是社火。
正月初八是敲响社火第一鼓的日子。从这一天起,社火将在会长和会头的带领下开始排练,一直到正月十三正始演出,至正月十六结束。
高原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们忙活了一整年,总得找个机会把僵硬的身体舒展一下,顺便用肥腻的肉片和辛辣的烈酒刺激肠胃,用歌舞慰藉心灵。于是人们把休闲的日子留给了正月。农闲、寒冷、冰雪、热炕、烫酒、肥猪,所有的因素造就了完美的氛围,那就狂欢一场吧。
如果把休闲和娱乐的正月比作一场宴会,自腊月二十三起至大年三十下午,属于准备阶段,忙忙碌碌,辛辛苦苦,这几天倒比农忙时还有劳累,心里却是美的。
大年三十晚上至正月初七,就像宴会的吃喝时段,温情脉脉,其乐融融,所有的好听的话,都会在这几天说给别人听,所有的好吃的东西,也会在这几天拿出来吃。
正月初八至正月十六的八天日子,却又像宴会的歌舞专场。该说的已经说完,该吃的也已吃过,前几天的美酒还没散尽,舒畅的心情正好用来吼上两嗓子。于是,锣鼓敲起来,铙钹打起来,彩绸甩起来,热闹的社火如约而至,将把农人们一年的狂欢推向高潮。
这是农人们自导自演的一场大型歌舞晚会。
可是,尽管同样是歌舞,青海的社火却包裹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这层神秘面纱,让这场全民娱乐的活动,在狂欢之外却有一种庄严和神圣。欢笑可以,喧闹也没问题,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规矩下进行。这些规矩等级森严,法度明确,进退有据,就像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把原本松散的活动捏合在可控范围内,使其以及参与其中的人们不得越雷池半步。
社火的组织者,每年都由村民选出两人,一人称会头,一人称会长。会员若干,都由会头和会长带领。他们既是活动的推行者,也是规矩的执行者,却也是不折不扣的服务者。
因为参与社火的表演者,自穿上演出服装起,他们就已经不是张家老四或李家老五,而有一个共同的名称: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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