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回族人由河州至海西等地开辟的所谓“回商大道”只不过是丝绸之路与唐蕃古道其中的一小部分。在这样的一个宏大的历史背景之下,马千龄淘得的第一桶金根本算不上什么,而我们也只是想要通过这段文字,唤起人们对于历史的记忆。
马千龄,1824-1909年,河州人。马福禄和马福祥的父亲,马鸿宾和马鸿逵的爷爷。河州就是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的古称。
马福禄和马福祥以及马鸿宾和马鸿逵大致有着这样的经历:
马福禄于1880年中武进士,点卫守备,以终养告归。1895年花寺门宦的主要负责人马永琳等发动“河湟事变”后,马福禄奉陕甘总督杨昌浚之命,募兵成立安宁营,为督带,随兰州道黄云从北路援河州,又受提督董福祥之命,处理河汉善后,血洗米拉沟,升为记名总兵。后随董福祥进京,编所部回队为简练军马步七营,为统领,驻防山海关、永平府。八国联军入侵时,其长子马福禄与敌战于廊坊,后战于正阳门,中弹身亡,马福祥继统其军。
马福祥系武举,善文,曾任宁夏护军使、绥远都统以及青岛市长、安徽省主席、蒙藏委员会委员长等职。传至于马鸿逵、侄马鸿宾、孙马敦静、侄孙马惇靖等时,军政活动曾达到过甘肃、青海、河南。山东、绥远等省,并长期控制着宁夏军政大权。至1949年,马鸿逵逃台湾,马鸿宾率部起义,马家军在中国历史上握有武装势力达54年(1895-1949年)之久。
虽然,马福祥在《马氏族谱》里将家族发迹归于马福禄的战死,但对马千龄来说,却是在海西淘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今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地处青藏高原北部、青海省西部,州府驻德令哈市,是青海的8个地级行政区之一。明崇祯十年(1637年),居住在今新疆卫拉特蒙古(即西蒙古)和硕特部,在其首领顾实汗的率领下进入青海,统辖辖境地区。清雍正三年(1725年),清廷编定青海蒙古左右两翼盟29旗,辖境州境划定9个蒙古旗,统归“钦差办理青海蒙古番子事务大臣”管辖。在这个时候,海西就是一个蒙古人生活的区域了。
老照片中的河州1
马千龄17岁结婚后,在当地务农经商,日子过得一般,并没有发家的迹象,甚至让以前宽裕的家道变得多少有些拮据了,原因是,当时当地的回民都去青海的藏族经商,但他对那里却不十分熟悉。然而,不熟悉也得干,为什么呢?我们想通过现在还在青藏高原流行的一句话来说明问题,即:“藏民挖草,回民贩草”。草就是虫草,意思是藏民挖到了虫草,但贩卖虫草的人却是回民。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因为藏民不善于经商,但元末明初形成的回回民族,其中有一部分人的先民是元代来到中国的,他们本身就是手工业者与商人,经过一代代地延续与流传,积累了大量的经商经验,所以,常以商人的形象和身份出现,也便有了元代“回回遍天下”的说法。“遍天下”其实就是把生意做了全国各地,在全国各地定居了下来。
河州历史上人多地少,按理说是个贫困的地方,但这个地方却非常富裕,据《河州志》记载,明代河州城南就有“客店一十八座,四方商贾居焉。”为什么呢?这是一个古丝绸之路上的商贸集散地,丝绸之路、唐蕃古道、甘川古道在这里交汇纵横,是黄土高原农区与青藏高原牧区“茶马互市”的中心,是西北畜产品、农副产品和民族特需用品的重要集散地。所以,被称为“中国西部旱码头”,素有“河湟雄镇”之称,名列“陇上八州”之首。因为处在这样一个“码头”的位置上,又因为生活在这里的回民有着先天的经商优势和经验,而藏区群众的主要生产生活用品都依赖从这里的输入,这就为回民由这里去藏区做生意提供了一条赚钱的路,也让回民把这段古老的丝绸之路变成了一条“回商大道”。
过去做生意不像我们现在,在路上都需要一些防身的设备与本领,马千龄虽然对藏区不太熟悉,但他却会武术,而且功夫练得比较扎实。就是因为这身武功,让他在去藏区做生意的路上交了好运。传说的故事是这样的:有一次,马千龄与几个人结伴去海西,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看到一伙土匪正在抢劫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所谓技高人胆大,马千龄大喊一声,上前出手相救,虽说被土匪从背上捅了一刀,鲜血直流,但没有退缩的意思,反倒是救人的勇气吓退了抢劫的土匪。
被救下的两个年轻人在土匪退去还吓得瑟瑟发抖,但他们的身份却很不一般,男的是海西蒙古族头人,叫优务,女的是优务头人的新娘,河州人。两人才结婚不久,优务带着自己的新娘来河州回门,返回海西,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虽然被土匪吓了个魂飞魄散,但优务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场就答应把自己一半的家产分给马千龄,还与马千龄称兄道弟。
临夏
今天,人们不知道优务到底分给了马千龄多少家产,他和马家人都不提这件事,但人们能知道的是,以后马千龄再去海西做生意,都会受到优务的格外关照,甚至,优务一听说马千龄要来,就组织起草原上的蒙古族、藏族前来购买,有了摩擦,也由优务来出面调节。而草原上的蒙古族、藏族也因为听说了马千龄勇救优务夫妇的事,对马千龄非常尊敬,也很认可马千龄的人品和商品。如此,马千龄便将生意做大了,在草原上有了一定的威望,乃至于后来为马占鳌出谋划策,是河州回民起义领导人之一。
一个人的命运就这样被一条路改变了,而我们在这里叙述这段故事,并不是想宣传这个人,而是想让人们更好地去了解这条路。上世纪1980年代,我国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曾数次前往临夏考察,对此,他在《临夏行》中写道:“藏族牧民历史上很少有商品意识,汉人又大多不习惯上高原去活动。而两者之间的商品流通,便由生长在陇西走廊里的(临夏)回族来完成。”又说:“他们(回族)中的许多人常年活跃在青藏高原,把各种工业品送到牧民手中,又从一座座帐篷中收购农牧产品运往临夏市场,形成了收购、运输、销售一条龙的流通体系,正在西部少数民族中开辟着一条新的‘丝绸之路’”。
海西,大柴旦翡翠湖
其实,费孝通先生说的“开辟”是不存在的,早在唐朝甚至以前,由唐都长安通往青藏高原的丝绸之路(唐蕃古道)就已经存在了,历史上的文成公主与王玄策当时走的就是这条路。文成公主时,古道从长安(西安)沿渭水北岸越过陕甘两界——陇山到达秦州(天水),沿渭水继续西上越过鸟鼠上到临州(临洮)。从临洮西北行,经河州(临夏)渡黄河进入青海境内,再经龙支城(青海民和柴沟北古城)西北行到善州(青海乐都)。从乐都到西宁后,沿我们今天的青藏线至西藏拉萨,古代的线路大致是这样的:
经鄯城(西宁)、临蕃城(湟中哆巴)至绥戎城(湟源县南),沿羌水(湟水南源药水河)经石堡城山、赤岭(日月山)、蔚迟川(倒淌河)至莫离驿(共和东巴),经大非川(共和切吉草原)、那路驿(兴海大河坝)、暖泉(温泉)、烈谟海(喀拉海)、过海(玛多黄河沿),越紫山(巴颜喀拉山)、渡牦牛河(通天河)、经玉树地区、过当拉山(唐古拉山查吾拉山口)到藏北那曲(阁川驿)继续沿今青藏公路经羊八井(农歌驿)到逻些(拉萨)。
到王玄策的时候,这条线路的终点就不仅仅是拉萨了。众所周知的是,王玄策三次(另一说四次)出使印度 ,借兵大胜中印度,有着“一人灭一国”的英雄故事。“于是天竺响震,城邑降者五百八十余所,俘阿罗那顺以归。以玄策为朝散大夫。”这是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对作为唐代使臣的他的描写。1990年6月,西藏自治区文物普查队在吉隆县阿瓦呷英山嘴鲁玛满久小溪摩崖上,发现了一块唐高宗显庆三年(公元658年)的大唐天竺使出铭,证实了王玄策通往天竺的事实。可见,当时唐蕃古道的终点已经到了印度。
“大唐天竺使出铭”
宋代,因为西夏的割据,人们与西域的联系是从这一带直接进入青海高原。到民国的时候,这条路也曾经被作为西北一些穆斯林群众的朝觐之路,即当时的人们由兰州、西宁至拉萨,再到日喀则,由日喀则过喜马拉雅山至孟加拉湾,再走水路至阿拉伯海,到达最终目的地。所以说,前文中所说的回族人由河州至海西等地开辟的所谓“回商大道”只不过是丝绸之路与唐蕃古道其中的一小部分。在这样的一个宏大的历史背景之下,马千龄淘得的第一桶金根本算不上什么,而我们也只是想要通过这段文字,唤起人们对于历史的记忆。
除了丝绸之路、唐蕃古道之外,青藏高原上的商贸、文化之路就是一个密集的存在,羌中道,汉代因地属羌人,故名。羌中道以鲜水海(今青海湖)为中心,东至陇西(治今甘肃临洮南),称河湟道;西至鄯善(治今新疆若羌),称婼羌道,它可能要比丝绸之路还要早,而吐谷浑时期,吐谷浑人更是以今德令哈、都兰为中心,让高原上的路四通八达。历史的路更需要我们今人的更好开拓,在路上或者不在路上的人们,都渴望着更加辉煌的盛世繁荣。当年,费孝通先生在对临夏做过深入调研后,称赞说:“东有温州、西有河州。”这是一种期望,也可以是河州更加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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