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舌尖上的亲情
文/杨琪昌
时光似流水,转瞬间,我踏进五十岁的年轮,此刻回首往事,许多趣事浮现眼前,久久难于忘怀。
我们这些在乡村长大的乡里人,即使后来生活在县城三十余载,然乡土情结难了,浑身毅然散发着泥土味,那土锅锅灶的洋芋、焜锅里烧制的干粮、自家做的酿皮和喷香的野葱面条,都是舌尖上的福气,不论是已故的大奶奶,还是年迈的母亲,她们将爱无私的奉献给下一代,使我们健康幸福的生活,无忧无虑地度过童年时代。
舌尖上的亲情,最难忘的记忆;童年的往事,最难抛却的乡愁。
02 难解家乡洋芋情
俗话说:“吃惯例了的嘴,跑惯了的腿。”如今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 ,对吃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不论是在饭馆请客吃饭,还是在家做饭,花样越来越多,但是在青海,洋芋永远成为一道主食,上一盘红烧洋芋,炒洋芋丝,大家争先恐后都来抢着吃,我喜欢洋芋,更喜欢用洋芋做的菜,久而久之,便于其结下难结之情。
我的童年时代是七十年代度过的,那时,虽说不是饿死人的年间,但饿肚子的事是常见的,更不用说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个偏僻高远而靠天吃饭的小村庄。记得有一年夏季,天干地旱,树木枯萎了,小草凋谢了,地里的庄稼苗全死了,村里的人们急得眼睛里出血了,但是望着毫无云丝的天空,瞪着火轮般的太阳,只是唉声叹气,毫无办法,后来,村里的人们将烧焦的小麦苗全部撤了,重新种上了洋芋,洋芋耐旱,好在老天有眼,随后下了几场雨水,洋芋长势较好,这一年,全村人收到的只是洋芋,大家心中明白,来年的生活较为苦难,那时我们全家四代人有十二口人同吃一锅饭菜,做满满一锅饭,每人一碗就舀了个锅底朝天,再也轮不到第二碗,加上没有面粉,很多人吃不饱,都是半肚儿,尤其是我母亲,做为农家的家庭妇女,富有极浓的传统味,饭做好了,首先要一个一个给老人小孩们亲手端给,让他们先吃,等轮到自己,只剩下清汤寡水了,有时还轮不到一点汤。没办法,她只好将几个洋芋仍在灶内的火堆里,等烧熟后充饥。那一年,我们家里始终是早上炒洋芋,晚上煮洋芋,度过了饥荒年间。大家都知道,我家没借他人的粮食,也没借下别人的钱,拉下他人的债务,是洋芋帮了忙,是洋芋养育了我们,洋芋帮我们度过了难关。
洋芋,学名马铃薯,在河湟地区种植历史悠久,它品质佳良,做菜当粮,均受人们的欢迎。在农村,早上,人们喜欢炒洋芋丝,做为一道菜来吃,在晚上,喜欢囷着吃,做熟后的洋芋,色味纯正,香甜爽口,诱人食欲。它含有丰富的淀粉,常吃的人很容易胖起来。农村的孩子吃饭不讲究营养,但是常吃洋芋个个都长的个高体壮。
小时候,每逢星期日,我便放下书包,帮二弟去放牧,那时家里养着十六只绵羊,一头牛和一个骡子,二弟十岁时,村里实行包产到户,他迫不得已放下书包,当起了牧童,承担起了养家糊口的责任,每到假期,我便帮着二弟去放牧,每到农历七八月间,洋芋全部长成了,我们便在野外吃“锅锅灶”的洋芋,烧这种洋芋,是二弟的拿手好戏,他先在一个土墩上挖一个小灶,上面垒上小土块,或小石子,然后在下面用草或柴烧,将所垒的土块烧红后,堵住灶门,拨开土块,从上面将洋芋丢在灶堂里,洋芋与土块放均匀,等放满洋芋,再用土封住,不让热量散失,让火红的土块烤熟了洋芋,待十分钟左右,拔开灶火门,将烧熟的洋芋从土灶里掏出来,吹去上面沾上的土,洋芋烤的黄灿灿的,咬一口,一股香味沁入心脾,我们开始抢着吃,等吃圆了肚子,再拿去喂牛喂羊,反正洋芋这东西在乡下多着呢。
如今,洋芋成为餐馆里的香饽饽,它也成为农民勤劳致富的好品种,种一亩洋芋,要产三千斤至四千斤,每斤三角至五角,种地的效益愈来愈好,农民种洋芋的积极性愈来愈高。尽管我有几亩责任田,但是由于工作的原因,十多年没回家种过洋芋,再也吃不上锅锅灶的洋芋,但是我的脑海里始终忘不了它,想起它,心里总是甜丝丝的。
03 焜锅馍馍味无穷
走在民和县城,一股清香飘逸街道上空,这里每条街道都有几家经营馍馍的铺子,民和是个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经营者大都是回族女人,回族女人的茶饭技艺堪称一绝,他们做的馍馍香酥、脆软、味长而深受客户的青睐,在这里这些妇女们将自己的面食技艺从灶房拿到市场,赚了不少票子,但是,也给城里的妇女们养成了不做馍馍的坏习惯。
这里的馍馍千姿百态,品种繁多,如花卷、油条、油饼、油香、炉馍馍、馒头、焜锅馍馍等等,近年来,妻子做馍馍的习惯也没有了,即使做了,烙一个馍馍得吃几天,吃不了剩下后扔掉怪可惜的,所以干脆和城里人一样卖着吃,多年来,我们常常变着花样挑选好吃的,但无论怎样,总觉得她们做的焜锅馍馍不如妈妈做的香甜可口、回味无穷。
我老家的焜锅馍馍是在生铁铸成的焜锅模具中烤制而成,我们习称“焜锅”也叫“干粮”。当时老家的灶房烧水做饭烧的都是草,做饭前母亲首先将那焜锅模具放在灶膛里,然后烧草,草木成灰,焜锅烧热,母亲在发好的酵面里卷进菜油,抹上红曲、姜黄、香豆粉等民间食用色素,再层层叠叠地卷成红、黄、绿各色交织的面团,揉成和焜锅形状大小相同的圆柱状,放入焜锅内,埋在用麦草为燃料的灶膛火灰里。焜锅壁较厚,传热缓慢,麦草燃料火力均匀,热度适中,半个小时后即可出锅。烙出的焜锅馍馍,外脆内软,绽开如花,色彩鲜丽,异香扑鼻。它的特点是省时,省事,制作单间,松脆好吃,携带方便,经久耐贮。做三顿饭顺便带烧三个焜锅馍馍,足够我们一家吃一天,省去了专门做馍馍的时间和草料。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古鄯中学上高中,学校的食堂饭菜差,难以下咽,我每周六回家,母亲为我做好七八个焜锅馍馍和炒面,背到学校足够一星期充饥,那每个焜锅馍馍里多加了清油,吃起来多么香甜可口,肚子饱了,才可以专心学习,那时,我们才感到家庭的幸福和母亲给予的温暖。
我们乡下人经济困难,商品流通少,购买不上礼品,逢年过节,串亲访友经常携带的传统礼品,是每饭难离的主食。其中最受人欢迎也最普遍的,是焜锅馍馍,给现在的青少年说起,他们根本不信,说是我给他们编故事。
还是母亲最知儿的心,每次到县城,总是烧两个焜锅馍馍带来,我总是抢先吃,但嘴上长说母亲没这个必要,县城到处是卖馍馍的。母亲说那是卖的,这是自家产的。是啊,母亲做的馍馍最好吃。我咀嚼着香喷喷的焜锅馍馍说,但我感到我此吃的不是馍馍,而是母亲给予的爱。
04 特色小吃酿皮香
走进民和县城,不论是那条街道,都有酿皮摊点,那些漂亮的回族阿娘们清早载着两盆做好的酿皮,带着餐具来到县城街道摆摊设点,香喷喷、黄灿灿的酿皮,引得人们十分眼馋,他们热情地让游客吃上一碗,让他们高兴而来,满意而归。太阳落山了,她们揣着厚厚的票子,心里暖暖的回到家了。她们依靠这酿皮生意,辛勤劳作,早出晚归,发家致富,有的在家盖上了小二楼,有的在县城投资了商铺,个个都走上了小康生活。
酿皮是青海很有名的地方风味小吃。我喜欢吃酿皮,每周都要去街道摊点去消费,吃酿皮解解馋。其实,我吃酿皮时间很早,那时,还没有改革开放,村子还叫生产队,我正在读小学,学校虽然离我家很远,我上学时上山下坡十分艰难,但我大爷家就在学校附近,那时,我大爷(爷爷一辈中他排行老大,我就叫大爷、大奶)已经从供销社退休回家,大奶有一手做酿皮的好手艺,她隔三间五就做酿皮给我们吃。大爷大奶没儿没女,爷爷将我的二叔和四姑过继给他俩,我们亲如一家,没有彼此之分,大奶最疼我了,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便想起的是我,大概我很老实本分的缘故,大爷大奶十分喜欢我,我便是他们家的常客。
大奶奶做酿皮看起来十分简单,但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她先在麦面中掺和一定量的碱面,用温水调成硬性的面团,将和好的面团在盆等盛凉水的容器中加以揉搓,一遍又一遍,反复多次,洗去淀粉,直到面团成蜂窝状的软胶样时为止。这软胶样的面团煮熟后称作“面筋”。剩下的面糊搅匀后,舀进专门用雪花铁皮制作成的蒸制酿皮的“小面盆”,放进开水锅里蒸熟,蒸熟时,上面擦一层胡麻油,黄黄的,实话好看极了。
然后将凉了的酿皮切成长条,缀以面筋数片,浇拌上辣子、蒜苗、醋等调料就可吃了,那酿皮厚度均匀,富有弹性,那时我吃了一碗有要一碗,她从来不克扣,有时少了,还将自己的那份给我吃,看到我吃的津津有味,她就高兴地直笑,“吃奶奶的酿皮可以,学习上不去不行呀”这是她对我的口头禅。
大概小时候喜欢吃酿皮,直到我后来去读中学,去外地打工回家去大奶家里玩,大奶总是有意做酿皮给我吃。小时候,我感受不到大奶这样疼我。直到上中学时,我把自己看到大奶对我的疼爱告诉了妈妈。妈妈告诉我说:“你奶奶人好,是个贤良的妻子,但年轻时一直没有生育,后来有位老大夫看了后,说你大爷要是离了这个老婆,他就儿孙满堂了。你大爷爷说:有没有儿女没关系,老婆我不能离。他自己没孙子,就很疼你了”我常想这是她疼我的缘故吧。尽管后来我二叔有了儿女,她就有了自己的孙子孙女,但对我的疼爱始终没有减少。
随着大奶奶年龄的增长,她的酿皮也慢慢不做了,我们吃酿皮可以到市场上买,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民和城乡,民和街道的小吃干净卫生,那些回族阿娘待人和气,他们薄利多销,在民和一家又增一家,使民和酿皮小有名气了。我常想,如果现在奶奶在,她的酿皮同样能挣大钱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咀嚼着这酿皮美食,我便想起童年的天真,想起奶奶的关心和温暖。我想,现在自己有能够也有能力去回报她老人了,如果她在的话,我会告诉她只有奶奶做的酿皮最好吃,我也买上两碗回民阿娘的酿皮来敬她老人家尝尝,让她感受到这个孙子没白疼,让她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05 野葱面条味深长
双休日,回到老家看望母亲,时值中午,母亲做的午饭已经熟了,本来胃里装满了东西,不想再吃了,当母亲把碗端到桌上时,一股清香的葱花味扑鼻而来,这味道,不仅让我来了食欲,又使我回想起自己的童年生活,回味家乡美好的生活片段。
野葱面条味深长,想起母亲忆故乡。家乡的山坡上,处处长满鲜花绿草,蝶飞蜂舞,格外漂亮。在那些花花草草中,我独爱沙葱,沙葱 又名野葱 、 麦葱、山葱。茎细而圆,实心,直径约2-3mm,吃起来很香,山坡平地上都有生长。生长在沙地 的叫沙葱;生长在水泽 里的叫水葱 。野葱开白花、黄花、紫花三种,结的果实像小葱头一样大,其中黄葱花味道最好,是极佳的素食调味品。在村小学,我们的学习任务并不重,班里没有排名次,家长没有请老师吃饭等等的残酷竞争,而我们的童年也很快乐,那时候,父母亲不像现在的那样关注儿女,时时刻刻绑着孩子喊“作业”喊“安全”, 那不是不疼爱儿女,而是没有时间去关心,放学了,我们就自由了,我们奔向山野里,采野花,挖沙蒜。玩乏了,耍够了,才回家。那时,我最喜欢摘沙葱花,每天摘一大把,捧着鲜艳的、散发着浓郁的葱味的野葱花,回家让母亲给我们做面条吃。
说起面条,我便想起民和县喇家遗址在2002年发掘中,出土了一碗面条状遗物。 根据北京专家的鉴定分析,在喇家遗址出土的面条状遗存是小米做成的面条。由于喇家遗址的年代距今约有4000年,这也成为迄今世界最早的面条遗存。面条状遗物出土时,红陶碗倒扣于地面上,碗里积满了泥土,在揭开陶碗时,发现了碗里的遗存物,直观看来,像是面条状的食物。但是已经风化,只有一层薄薄的表皮尚存,不过面条的卷曲缠绕的原装还依然保持着一定形态。其实,从这个遗物中,我们知道,面条是我们祖先生活的主食,一直流传至今,现在,虽然时序已达4000年之久,但 面条仍旧成为我们乡下农民的主食,那时生活条件差,当地农民普遍的生活方式是一天三顿都是洋芋蛋加面条,煮熟后再挖两勺子浆水,就开锅就餐了,有条件的人家还淹些酸菜、咸菜之类的,那里还有“油水”呢。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家的条件虽然不是很富裕,但相比而言在村里还是可以的,那时,母亲做饭很简单,首先烧开饭水,煮好洋芋,然后将早已擀好切好的面条下到锅里,面熟了,白白的,薄薄的,面条都浮在上面,她在烤热的铁勺里倒上清油(胡麻油),搭在火上烧过后,将事先洗干净的野葱花放在油里炸,等葱花炸好了,黄灿灿的,才连油带葱花拨到锅里,搅匀,就开始盛饭,那时家里盛饭端饭都是有规矩的,不能乱来,先给曾祖母,然后是爷爷奶奶,再到父亲及五个还没出嫁的姑姑,再轮到我们孙子辈上,饭还没见,但那浓香的油炝葱花却使我们口水直流。
我喜欢母亲做的葱花面条,后来上学,就吃不上了,每逢放学回家,母亲总要让我吃一顿野葱面条,再后来,常常奔波在外,又有了家庭,很难回家吃母亲做的面条了。
母亲的头发越来越白了,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了;望着她花白的头发,想起她为我们的付出和疼爱之情,我感到十分内疚,虽然自己有儿有女了,虽然自己啥都能做,也有尽孝的机会,但我始终以工作繁忙为由,没有为她老人家做一顿饭,洗给一次脚,可我却总想着吃母亲做的饭。也许有人说的对:“在母亲的眼里,你即使再大,你永远长不大;在儿子的眼中看母亲,母亲总是那么伟大,她永远是你的长辈。”
山乡的葱花还是那么鲜艳,母亲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假如有时间,我会常常去吃母亲做的葱花面条。
杨琪昌,男,汉,民和县西沟乡人。刊《桃花源》栏目责编,县民协年刊《民协文集》责编。系青海作家协会会员、民和县民族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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