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到文章的你,也是有这个夙愿的:今生,我一定要去一次西藏!
然后,好友们纷纷嘱咐:别忘了拍照片分享;别忘了写点文章;别忘了向布达拉祷告;别忘了……
拖着行李箱到达兰州火车站的那一刻,我似乎什么都忘了。
只记得,我是要去西藏……
兰州依旧如此的拥挤和凌乱,玥说过,她如我一般,一点也不喜欢兰州,更不喜欢兰州的火车站。
我也是如此。
不管兰州了,她只是过客,我的目的地,比她西去了二十四个小时,寻到自己的座位,吃过早餐,窗外有个陌生男孩驻足,我大声喊道:“再见!兰州再见!”然后准备呼呼睡去,此刻,是早间八点。
虚 凉 的 青 藏 线
事实上,我是睡不着的。
脑子里一叠一沓的翻去了很多的时间,只可惜,火车的窗户太小,我恨不得整个火车都是露天的。眼睛在第一次见到的风景面前总是那么饥渴,想从头到尾从上到下看个够。但我只能一直坐在座位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快速逝去的荒原,而我的床位上,三个中年人在斗地主。
我想不到我这次旅行是有什么意义,大概,那时的心是空虚的,即便平时装了满满的心事,此刻竟也一桩也想不起来。临走前娟子就说过,会缺氧,脑子会变笨,我那时想,我才不会,就我这大脑门儿的脑袋,即便缺氧了,那也是绝顶聪明的。但是,路上我就后悔,我怎么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转念一忖,为何我非得想起一些什么来呢?是受文青和那些旅藏鸡汤的荼毒太深了吧!我总要给自己加一些深沉的感情戏来衬托自己去西藏的伟大吗?不要吧,我只是从黄土高原迈上了青藏高原而已,而后者,只因为海拔高了弟弟两千米而被我们的文青们冠上了多么神圣的词汇啊!
但第一眼见到青海湖的时候,我还是激动地蹦了起来,那三个中年人以为我生气地要用武力讨回自己的床。
小时候我就跟妈妈指着地图说,你看青海多像一只兔子,而青海湖就是兔子的眼睛,眼睛是蓝色的,青海湖也是蓝色的。
妈妈反驳我,你没见过,怎么知道是蓝色的?
妈妈,我现在正疾驰过这蓝色的眼睛边上的睫毛。事实上,我想砸破车窗,跳下去,火车不能懂我此刻的心情了,多希望,带着我前行的,是男友,我想,他是可以让我爬过睫毛,到达眼睛边上驻足的。
这么一想,我就有了目标:今年,我要脱单!
果然……脑子有点笨了,异想天开。
此刻的青海湖,在沉睡在巨大的凌冰之下,是一片洁净的乳白色,就这么安谧地躺着。完全不能体会到我在边上这么快速的告别她时急切而又不满的心情,青藏线,你跑的也太有心机,便是这么春光一现,就要匆匆作别,如何让我们这些旅人静心修行呢?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火车大叔就载着我诀别了那块琥珀般的眼睛,再伸长脖子也是看不见了。我懊恼极了,眼前,又是一片寸木不长的荒原了。
临行前,闾专门买书《击壤歌》赠我,怕我在路上孤独,可以解闷。一个人,确有孤独一事,翻看一个十七岁女子早年间的台湾琐事,却是有扣动心门的力量。不得不承认,脑子里装下了太多的文字,整个人就会变得不正经。高中年纪的作者从不会忧虑考学,而想一个人去法国种满梧桐的大街,去偶遇中意一生一世的男友;亦或是友情失败,会一路长哭,泪水打碎了台大外悠远的碎石子路面。
看着看着,想想自己,原来我也是不正经的。最令爸妈操心的那个孩子,总是老二排行。
此刻窗外的景致是舒缓而单一的,青藏线的智慧,很巧妙地绕过了那些咋舌的雪峰美景,出于百年安全,铁轨舍弃了像我这样的乘客想要欣赏雪山的愿望。提起雪山,因为叛逆,大学报考到新疆去,如此远的距离,一个人提个破皮箱就走了,此事令父母耿耿于怀,想一根线拽得紧紧的以后把我拴在身边,此是后话了。
那么,在新疆,我是见过巍峨的天山的,天池后高耸入云的雪峰,远远矗立的博格达峰,感官上的震撼让我坚信,人不该一辈子都待在一个地方。那时,我站在天池上方一处孤峰上的观景台上纵览,心中只剩一首诗: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当你站的高了,一切不安和烦恼便是微小如蝼蚁了。
因此,沿线虽然一直行驶在三千海拔之上,但总归是平淡和荒芜了些,手中《击壤歌》快要看完,三个人还在玩牌。
已经晚上八点了。
车厢里回荡着舒缓的音乐,郑钧的《拉萨》很喜欢听,是因为此行的目的地在拉萨;韩红的《天路》一直很喜欢,此刻,正坐在火车里行驶在天路上。我突然地想家,我在离家越来越远。我一直告诉妈妈,自己喜欢这样流浪的生活,如果可能,我会在车上,马背上,天地外,帐篷前,篝火上,便是不羁的一生了。
妈妈说,你个傻子,书把脑子读坏了!
不能再想了,徒然给自己增加心脏的负担,怕氧气不够用。
入夜,该沉睡了,火车过了刚察,向着安多进发。
在火车上入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很必然的,我是失眠了。对面的大叔有很严重的打鼾习惯,他一呼吸,我就醒了。
我估计,上下六个人都是醒着的,因为听到了叹气声,但没有人制止,只能理解,睡着的大叔,肯定不知道自己打鼾了。
只能起身继续坐着,贴着窗户望去外面,明亮的夜空里,漫天的繁星如许。如此澄净透亮的星,好似就在我的头顶之上,天路一路向着上天,我伸出手就能抓下来一把。《击壤歌》的扉页是空白的,拿出笔来替它补了一首:
今夜,我在安多想你
今夜,我是离家出走的孩子
迎着虚凉的大荒,一路向西
今夜,我情窦初启似般想起你
铁轨之左,有青藏公路陪伴
绿窗内,只有我孑然一身的痕迹
此刻,我是在安多的夜里
有繁星如许
我的心脏,接近了天地
安多的夜里,包裹着弦月和流星
我,只在这里想你
远方的你,心怀纤纤素锦
轻轻告诉我:
姑娘,我于安多千里之外
为你绘了一朵
西藏的格桑花
我愿岁月静止
此刻,安多的夜里
你只爱我,我只想你
写完,有了深深地凉意,高原的夜,温度下降地很快,也许是空气稀薄的缘故了。你只爱我,我只想你,我写给谁也不是那么清楚。那一刻,我又悲哀。只能将这小小格局的句子暂时呈给这亘古天地,这漫天星灯,他们才是永久的拓荒者,和守护神啊!
荒芜,是三月初青藏线周边的标配风景。我不是那么悲伤,娟子说过,我是习惯了荒芜的孩子,这不算什么。娟子这么说我的时候,我抱着她,想说,其实我也想自己的世界里莺花草语。
虚凉的青藏线,我想你是跟我一样孤独的。只有一列列火车驶过的时候,才有一丝地人间烟火气息,其余,你都是归于混沌的。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您将要到达的下一站,是格尔木车站……”
作者简介:天郁格格,一个小情怀的西吉女子,客居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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