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青海湖北岸边的油菜花田有种动人心魄的美，想想也是，在高原上最大的湖边，金灿灿的油菜花一眼望不到头，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动人景象！

↑游客在青海湖畔游玩。吕雪莉摄（新华社）

对青海湖，用水天一色去形容，仿佛已成用滥了的老调，但一时又找不到更适合的语言去替代。这倒是让我对李白吟咏黄河的诗作又增添了新的敬意。他没有到过青海湖，小小年纪就从碎叶归来，对西北虽然有着记忆，但东西地理落差之大，确乎有着天和地的距离。他后来终生没有回去，甚至也没有越过陇板，自然也不会有青海湖的诗情感受，但儿时的记忆似星似点，在诗的梦幻中也会自然流出。“黄河之水天上来，东流到海不复回”，诗人或许是在思索，我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不断地向前行走，或者就是他的诗魂所至。

金黄的油菜花裹着一碧无涯的湖水，白的云在天空中定格，蓝的天让谁洗过？悠悠岁月悠悠的湖。湖边是一圈油菜花围起的堤堰，东南边依稀可见一片黄色，有人告诉我那是湖边的一围沙丘，游人正在那里滑沙。青海湖远有山，近有沙丘，还有多条入湖的河溪，再远处有明亮的雪山——这是西北高原上人们常能见到的自然地理景观。

↑青海湖沙岛一隅（无人机照片）。吴刚摄（新华社）

油菜花是藏族农民和牧民种植的，他们既是放牧能手也是种地能手，现在还是招揽远方观光客的能手。在自家的一围看似无缝连接的油菜花堤边，大大方方地微笑，没有什么吆喝，只有身边的牦牛不时哞叫着，似在帮着打广告。湖边留影是必须的，何况油菜花边还有黑的、白的和棕色的牦牛。

一定要到花丛里去摄影，不会受到阻拦，彼此会心一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生怕踩坏了哪株盛放的油菜花。我忽然有了对诗歌的一点感悟。什么是诗？有韵脚的不一定全是诗，或者就叫它们快板或者慢板之类的韵文。诗歌似乎需要一种意境和悠远的情调。我和同游者一样，倍加小心地走到油菜花丛中去，留下了最喜欢，也是在青海湖边值得珍藏的影像。

↑青海湖的水鸟。吕雪莉摄（新华社）

青海湖与黄河并不相联。一个是咸水湖，一个是淡水河。它们真要有来往，也就乱了套。流入青海湖的溪流有大大小小上百条，近年来融水增多，湖面不断上涨，成为气候学家们预测西北气候变化的重要参照。其中最有趣的古地理变化，是青海湖南岸的倒淌河。

倒淌河原是黄河的一条独立一级支流，在一次地壳隆起中改变了流向，一头扎入青海湖的怀里。说河倒淌，是黄河水东流，它却西流，按照黄河的流向，自然会被称为“倒淌”。但在中国西北地区，向西流、向北流的河有很多，最著名的莫过于伊犁河，为何此河独名“倒淌”而别的西流河水却各有各的名字呢？说明它也东流过，后来流向变了。

倒淌河在中国古籍里有一个颇有文雅气的名字，叫“柔莫涌”，藏语里的意思是令人羡慕喜爱的地方。倒淌河与一同流入青海湖的其他河一样，经历了同样沧海桑田的自然变化，但唯有它，古老的名字不见了，变成民间口口相传的大俗话“倒淌河”。倒淌，是人们对它与黄河、与青海湖关系变化由来已久的关注。

↑青海湖景色。吕雪莉摄（新华社）

倒淌河还真有一箩筐故事。历史传说中，它与文成公主入藏走过的日月山有关。倒淌河长约40公里，发源于日月山下的察干草原。关于它流向的改变，在青海的藏汉民族群众中，有着不同的宗教和世俗故事在流传。

一个故事来自藏传佛教人的说法。说青海湖里有泉眼，不知为什么被湮掉了，湖水开始减少，莲花生大师引来河水入湖，其中就有这条倒淌河。另一个故事是藏族民间世俗传说，说龙王派他的四个女儿去引水，其中最小的女儿引来107条河，完不成父亲交待的要引108条河的任务，她就灵机一动，就把本来东流到黄河的一条河流倒引到青海湖里。

汉族人的民间故事则念念不忘入藏的文成公主，说她在日月山上思念娘亲，不觉落下泪，变成小溪，汇入青海湖，所以那青海湖的水是咸的。这里倒没有别的意思，我以为这是来自家中的老奶奶和老姥姥的故事。她们总要陪同出嫁的女儿或者孙女、外孙女流出思念的泪，想象着文成公主也会思念娘亲。传说各有各的传奇点，但龙王四女儿的故事最为灵动。

↑倒淌河。（视觉中国）

为了看看这条满是传奇故事的倒淌河，我们还真围着青海湖走了多半圈，经过在沙丘上开设的滑沙场，一直走到湖的东南边。倒淌河水很清冽，一点泥沙也没有，静静地流淌，像一条从日月山上飘来的丝带。掬一捧水尝尝，甜丝丝的，味道不比矿泉水差。可见，说倒淌河水是咸的泪带咸了青海湖水，纯为子虚乌有。

倒淌河注入青海湖的子湖“耳海”，这里是青海湖南侧景区的精华。人太多了，没有湖北侧油菜花堤那般安静。但耳海中遍是游船，浅近处则是因势搭建的湖中便埂道，许多小孩子在“大黄鸭”边嬉戏，那时“大黄鸭”正流行，有了它青海湖现出柔美欢乐的一面。怪不得这倒淌河曾经被叫作“柔莫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