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说到，第二天的骑行从风光无限，逐渐过渡到了艰苦卓绝，好不容易下山结束了。却很快又面临着接下来的行程……

也有逃避

听着大家的讨论，豆芽又想到了刚刚经历的彻骨寒冷，看着眼前的炉火出了神。

等她回过神来，便对大家说道：“我要搭车了，我不想骑了……”转身又向老板问到：“老板，你这里有没有去祁连县的车，我要坐车。”

听说有车可以坐，小灰灰和九零都有些动心。

老板回复说班车已经没有了，却走出门叫来一位当地的个体司机。但是一来二去，双方就价格问题总是谈不拢。

小孟最后说道：“一共就七十公里，二百就可以了，三百太贵了！走走走，咱们自己走。”

于是，司机师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看来，他对这单从天而降的生意，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几个人相视沉默了一下，也不再多想另辟蹊径的事儿，开始低头收拾东西。

他们重新穿上湿漉漉的衣服和鞋子，戴上头盔，彦臣加了一条排汗秋裤，豆芽和小灰灰把湿透了的脚套上了塑料袋，希望可以借此保暖。

准备出发时，九零给自己鼓了鼓气：“不就是70公里下坡儿嘛！那就一起走，我也不能怂啊！”

彦臣接过来说：“谁确定都是下坡的？”

“我草……大佬，你别这么说……”

出峨堡镇

四点半，他们六人准时推门出去，发现雨雪已经停了，一阵冷风袭来，仍然觉得寒意凛凛。

他们跨上自行车，几个蹬踏就消失在小镇公路的尽头，消失在了小姑娘那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消失在他们自己都没有答案的路上。

出发之后先迎来一段缓下坡，他们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迅速挂上大盘，时速轻轻松松就超过了30公里，快速离开了温暖的峨堡镇。

峨堡镇被称为青海省北大门，是古丝绸之路青甘南支线的重要驿站，来到这里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青海省。而过去那条在山间蜿蜒的古驿道，已经修成了今天通途大道一般的西张公路。

峨堡镇自元代建城之始，经历成长、繁荣、战乱，再到衰败，如今借助旅游经济再次焕发生机。

这条古道上的车辙见证了这段兴衰更替的历史，单独看一个城市的变化，往往找不到什么历史的因果，只有从条条大路上方能寻踪觅迹，这大概就是道路的秘密。

如画的祁连山草原

骑行者们也经由这条繁忙的国道翻过俄博岭，从祁连山的南麓的甘肃张掖来到了北麓的青海祁连，天地之间的光景突然变得开阔壮美，似乎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巍峨的祁连山似乎暂时挡住了北下的冷空气，阴郁的天空暂时息怒了，风也比俄博岭垭口小了很多。

牧民家旁边有成群的牛羊在悠然吃草，骑行者们在公路上风驰电掣。一幅秋天的画卷随着骑行者的车轮，在祁连山草原次第铺展开来。

远处高山的山顶上已经覆盖上一层白雪，一抹纯粹的洁白到半山腰才逐渐变得浅薄，染上了斑块状的黄，到山脚下就完全裸露出牧草的秋黄色。

这张黄白双色渐变的地毯，从山坡上一直延绵到公路边上，又在公路的另一边对称着铺展到对面的山上。

深灰的天空、洁白的雪山、金黄的牧场、暗黑的公路组成了一幅大气的撞色画布。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在这有些压抑的天气中，祁连山草原透露着一种苍茫无涯的美感。

下午过半，秋草的黄色已经不再鲜亮，透露着一丝像是生命终止符一样的衰败。

那些在耳边声声嘶吼的风声，好像是催人冲锋陷阵的号角声，那流动着的湿冷空气正慢慢带走身体里残留的暖意，散发着一股肃杀又紧迫的气氛。

大部分时候各自为战

彦臣六人一路前行，体温尚余，体力尚足，欣赏着祁连山草原的美景如同画中游，此刻的心情仍然是轻松又义无反顾的。

平静的八宝河在山谷间宽阔的祁连山草原上缓缓流淌，发展出了辫状河流的形态。山高水长，水草丰美，数不清的牛羊散落其中。

草原牧场上这一幅悠然的画面，似乎也在配合他们此时难得放松下来的心情，更像是第二场暴风雨前的宁静。

随着河谷逐渐收窄，慢慢骑离祁连山草原，公路的走势逐渐变得曲折又起伏，没有缓下坡的势能助力，骑行重新变得艰难起来。

更加不妙的是，天气也开始变脸，慢慢从小雨逐渐演变成中雨，再也没有停下来，他们也只好再次穿上了雨衣。

出发不到二十公里，一路下坡的幻想就彻底破灭了。九零和小灰灰的心里又犯了难，不得已再次掉队。

队伍打头的山巍和小孟见祁连山草原如此催人奋进，便一路猛冲。随着气温再次急转直下，豆芽也逐渐跟不上他们两人了，在整个队伍的中间，落了单。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目力可及的群山越来越少，风景早就顾不得看了。只有路碑上的数字依然清晰可见，不时地提醒他们距离目标还有多远。

六个人前前后后地散落在这条公路上，开始各自为战。

图©山巍

夜深开始收队

彦臣心想：事已至此，既然大家都离开了峨堡镇，那每个人的目标就只有几十公里之外的祁连县城。

这下就再也没有退路了，不管怎样，一直向前冲吧，一个都不能少。彦臣想罢，决定留在最后做收队。

路面虽有起伏，从整体上看还是平缓有下坡的趋势，大家的速度都不慢。雨势仍然时大时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路面快就有了积水。

从天而降的冰雨，混合着车轮从地上甩起来的积水，很快又浸透了鞋子、手套、裤腿……甚至直接甩到了脸上。

衣服湿透的部分已经丝毫起不到保暖的效果，却还在不停地抽离身体的热量。

这一身冰冷的衣服虽然不能御寒，至少还能遮风，而淌着雨水的脸颊却只能任由风吹雨打，渐渐失去了冷暖的知觉。

阴雨的天气里，天色总是黑得快一点儿，彦臣早早打开了车前灯。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小灰灰和九零就不再你追我赶，逐渐聚拢在一起。

九零的车灯在早上提前出发的路上就已经用得没电了，小灰灰的车灯也没能支撑到祁连县，两人便只好借着彦臣的灯光一起骑行。

“坚持”，听起来是不过是一个表现精神力量的词语。但如此简单表达，让很多人忽略了坚持的复杂性，至少单靠意志力往往很难坚持。

救援的边缘

体力彻底透支之后，小灰灰和九零实在坚持不住了，只得不时停下来歇歇再走。

九零遇见上坡，就只能下来推车，到了坡顶便问彦臣：“还有多远啊？我觉得我不行了，没有力气啊！”

“还不到一半儿呢！别怂，别泄劲儿！你只管一脚一脚地踩。”

九零自觉又拖累了彦臣，有些惭愧，便说道：“要不，你先走吧。我没事儿，就是慢……”

彦臣本来只是想鼓励他，却在语气中开始透露出一丝的着急与无奈：“别废话了！我今天肯定是最后一个，赶紧的吧……”

不知道又骑了多远，天彻底黑了。小灰灰突然没有预兆地停下车子，他对彦臣说到：“彦臣，还有多远？要不叫个救援吧。”

彦臣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就赶紧抹去雨水放回了裤兜：“就还有二十多公里了。不过，这荒郊野岭的，怎么找车……”

图©山巍

小灰灰进一步解释道：“我中午吃的面条，刚刚都吐出来了，现在实在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天也黑透了，我和九零的车灯都没电了，豆芽连车灯都没有，一个人在前面摸黑骑。雨也不停，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继续骑了。”

“啊？你说什么？豆芽没有灯？”彦臣很惊讶，这漆黑一片的，她没灯怎么骑。

“是的。别说二十几公里，每一公里都很难了。”

几句话下来，彦臣开始理解了每个人迫不得已的“慢”。

他重新拿出手机，把他们几个人的现状告诉了山巍和小孟。然后叫他们先不用等后面，尽量快一点儿到祁连县城。先找个好一点儿的带空调或者暖气的住宿，到时候再联系确定是不是要叫车来接。

彦臣也尝试联系豆芽。未果，只好发了一条语音，告诉她等等大家，可以借着车灯一起慢慢骑。

但彦臣做了这些，并不能消解他的担忧。

小灰灰歇了一阵子，他们就再次出发了，尝试追赶豆芽。

P.S.

望月尘 | Yann：

这里多半写写游记，胡言那时的所见所思

这里有时也写写散文，乱语今日的所感所悟

千万不要信我，有思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