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时间/2016-07-23

出行天数/2 天

人物/一个人备注：本文“【】”内的文字是对其上面图片进行注释，不是正文内容。༄༅六月会是青海热贡地区藏族、土族的特有节日，这里的“六月”是指农历六月，时间范围大约是每年六月十六日到六月二十五日，这也是农作物即将收成的月份，因此六月会其实是个祈祷丰收的祭祀仪式。༄༅笔者作为外地人，有幸得到当地年都乎村朋友的支持，算是有点深入地观看了今年六月二十、二十一日的仪式。（其实每个村子时间都不一样的，而且有主要活动日和次要活动日之分，口钎、背钎、开山这些仪式大都只在主要活动日进行，其余时间就是一些普通巡游仪式，另外由于这是农历，要去观摩的朋友千万别和新历混淆搞错日子。）

【2016年热贡六月会安排】༄༅由于朋友当天要上班，只能找了他外甥带我去，那天我上午就到了热贡（རེབ་གོང་།目前官方名称叫做“同仁县”），然后等到中午一点多，他才带上藏袍和我，向村里的山神庙出发。（年都乎乡是土族（ཧོར།）而非藏族村落，但是这里的土族融合进了藏文化的生活中。）༄༅其实这是年都乎六月会仪式的第二天，很多活动其实在今天才正式开始。

【藏区土乡的孩子——桑杰卡】༄༅朋友外甥（名字叫桑杰卡）并没有向我介绍太多六月会的细节，自己又没有做功课，所以……只能看到什么算什么了。根据今年我在这边过年了解到的情况，年都乎乡（གཉན་ཐོག།）共供奉有五位山神——夏琼山神（བྱ་ཁྱུང་།）、果茂二郎神（གོ་མོ་རི་གླང་།）、阿尼玛卿山神（ཨ་མྱེས་རྨ་ཆེན།）、战直里山神（དགྲ་འདུལ།）、念青山神（གཉན་ཆེན།）。同时年都乎乡分为四条自然村，桑杰卡他们属于拉卡村（ལ་ཁ་སྡེ་བ），和其他三个村子每个村子供奉一位山神不同，这个村子同时供奉了阿尼玛卿、战直里两位山神，合用一座神庙（青海这边无论藏汉，村子里均没有祠堂，取而代之是山神庙之类，这点和南方很不一样哦）。༄༅桑杰卡敲起了召集的铜锣，村子的其他男性也陆续到庙里集合了。在山神庙又等了一段时间，大约下午两点半左右吧，仪式终于正式开始了。༄༅六月会仪式里面，法师（ལྷ་བ）扮演者很重要的角色，整个仪式的第一步是将各位山神请出神庙，由法师带领进行巡游。（法师并不是全职神职人员，他们平日和普通人一样，在单位上班，在家里生活，只有需要进行仪式的时候才会转换到法师身份。）

【六月会是迎请山神祈福的节日，山神像离开寺庙前需要进行煨桑，同时也是让能附体山神的步骤之一】

【酒也是山神喜爱的祭品，此时山神像已迎请出庙外，敬酒仪式由法师自己进行。图片为年都乎乡拉卡村的法师。虽然拉卡村有两位山神，但法师是每村一个的，因此五位山神里面战直里山神没有附身的法师。】༄༅村山神庙里进行煨桑等简单仪式结束后，村民便将神轿抬往年都乎乡的山神总庙——二郎神庙集中。其实今天参加仪式的人并不多（由于不是主要活动日），后面托龙旗的是生产队队长两兄弟，其余主要就是抬轿的人了。桑杰卡今年十五六岁，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作为家里的代表参加仪式抬神轿，也是相当辛苦的。不过似乎这边的小孩性格都比较沉稳成熟，对于这些也都是没有半句怨言，非常懂事。

【抬神轿的四人，右后就是桑杰卡】

【神轿里面是泥塑神像，相当重（其他村子大都是唐卡神像，只有年都乎是“货真价实”的“像”），除了当前抬轿的四人，仪式还需要一些轮换人员支持。】

【这对兄弟是今年年都乎乡八队的队长，所谓生产队是后来起的名字，但是年都乎乡的确由八大家族组成，每个家族对应今天的一个生产队，每两个家族又组合成一条自然村。我朋友所在的八队家族名称是“航咂仓”（ཤིང་བཙའ་ཚང་།）】༄༅各个山神庙位于半山，而最大二郎神庙则位于村子后山山顶，整个乡各个村子的山神轿子几乎都在同一时间集合到二郎神庙，而一大堆手持长枪短炮的摄影爱好者早就在这里守候多时了。所有山神和法师都到齐，法师进入到二郎神庙内进行作法。（注：庙内是不允许女性进入的，女游客要注意哦。）

【五位山神列于庙前，四位法师则到庙内进行作法。】

【毛巾和藏袍是六月会仪式的重要着装。年都乎村规定，年龄超过40的人跳神舞需要戴毛巾，40岁以下的则戴“索夏”（སོག་ཞྭ།，意为“蒙古帽”）。】༄༅法师的作法内容我尚未弄清楚，不过看起来像是二郎神法师对其他法师进行训话。五位山神中，按地位应该是夏琼山神最大，二郎神次之，然而四位法师却是二郎神法师地位最高。本届四位法师，资历深浅依次是二郎神法师、念青山神法师、阿尼玛卿山神法师和夏琼山神法师，其中夏琼山神法师是今年新当选的，是我另一个朋友的表弟。༄༅庙内仪式结束后，四位法师到庙前广场，进行山神附身。（这个仪式步骤似乎会在整个仪式中出现好几次，其中包括将各村山神从各自山神庙请出的时候，还有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这个“附身仪式”后面再展开介绍）。

【附身后的念青法师】༄༅庙前仪式结束后，由法师在最前面敲龙鼓引路，村民抬神轿到山下广场集中。（似乎整个队伍路线不是完全统一的，但终点都是乡广场，那里也是村里举行各种庆祝活动的主要场所。）

【随着城市化进程，当今的年都乎乡已纳入到城市的一部分，城镇化的大潮已涌入每个角落】

【轿子上的树叶是柳枝】

【穿藏袍的爷爷看着传统巡游队伍，穿时装的孙子却更关注远方城市的高楼大厦。】༄༅来到村落广场，神轿放下，广场中央堆起半个人高的煨桑材料，当桑烟燃起，年长的人们带头开始跳神舞。神舞动作缓慢而庄重，随着铜锣和龙鼓的节奏，围绕着煨桑贡品堆顺时针绕行转圈。

【舞者脚上的蓝袜子是传统的六月会装扮。带头的两位似乎有着特殊地位（据说是村里的企业家哦），没有戴毛巾而是戴了假辫子和法冠。】

【年青人戴“索夏”跳舞，藏袍的长袖子就是舞蹈道具。】

【神舞的队伍是按照年龄分组排列的，最后是幼儿组。】༄༅神舞跳完后，法师开始带头向山神献供品。由于六月会是祈求丰收的仪式，因此传统上供品以谷物类，例如馍馍等为主，不过时至今日，供品的花样变得丰富了，增加了水果、糖果等。供品通通会由村民倒到煨桑台烧掉，而法师献供品的动作是舞蹈性的。

【法师献供品（馍馍）】

【广场上还要再次对山神献酒，与烧掉的馍馍不同，酒是面对着神轿洒出的。】༄༅祭祀即将完成，四位法师需要再次让山神附身。附身的过程其实主要是站里默念经文，然后一旦开始附身，法师会发生一段时间的抽搐，此时助手会进行搀扶，附身后法师表情会变得狰狞，并且不轻易说话（不过会经常发出嘶嘶声，总之外人看来是一个比较痛苦的状态），这时需要靠法师助手传达指令，推动仪式进程。༄༅法师是在全村成年男性中（这个村子是20~50岁之间）选拔，据说是通过一个“吹面粉”的仪式进行，吹得约干净的，表明平时念经多，心意比较真诚，就可以当选。今年新当选的夏琼山神法师也许由于没经验，无论周边的村民怎么呼喊“夏琼”，无论二郎神法师向其如何泼酒、撒青稞，这位年轻的法师还是没有附身成功。（注：法师撒青稞是对你驱除灾害孽障之意）

【阿尼玛卿法师山神附身仪式】

【二郎神法师向夏琼法师撒粮食，同时村民齐呼“夏琼”，希望夏琼山神附身成功】༄༅无论附身结果如何，仪式还是得往前推进的。老人们再次带头跳起神舞，所有供品在飘渺的白烟中化为圣洁的香气，弥漫入空中。༄༅神舞结束后，法师用龙鼓敲起急速的节奏，后面的村民抬起神轿，开始了今天仪式的第二阶段——请山神到各家各户拜访。

【敲龙鼓引路的法师】༄༅有几位现场的广东游客说：“这不是和我们醒狮拜年很像吗？”的确，这个仪式基本流程就是：法师和神轿进入院子——主人献上供品跪拜“山神”（也就是附身后的法师）——法师接收贡品，将酒喝掉，糖果水果则撒向围观群众分享——法师为全体家人祈福驱邪——仪式结束，法师敲龙鼓带队离开。（此处有个小细节，神轿起动时还需要先原地转三圈，这也是仪轨的一部分。）༄༅由于供品都是整瓶酒，看来要当法师酒量也要很厉害才行呢~此时助手往往会夺过酒瓶防止法师喝太多。而对于桑杰卡这些抬轿人来说，法师向他们分享的水果则是繁重体力活之后最好的补偿。

【神轿到各家各户拜访】༄༅这个拜访仪式会持续数日，直至将年都乎乡所有人家拜访完。由于数量实在太多，这个仪式又只能在白天进行，因此一旦入夜，神轿将会在当天最后拜访的人家院子放置，直到第二天的仪式开始。

【仪式将一直进行到太阳下山】༄༅当所有本乡人家都拜访完后，就是六月会的高潮了——也就是本文开头表格提到的“主要活动日”。需要说明一下的是，虽然这是本地藏族、土族人的仪式活动，但主角却是各位山神，和藏传佛教没有太多关系，整个仪式的主持者是法师，寺院的僧人是不参与六月会活动的。对于村民来说，他们同时有着对山神以及对藏传佛教的信仰，这也是热贡文化多样性的体现吧。（就以年都乎乡为例，山神信仰的代表是二郎神庙和法师，佛教信仰则是年都乎寺和僧人，两者并无任何重合。）༄༅由于时间关系笔者并未现场观看口钎、背钎、开山等仪式。这些相对能满足游客猎奇欲望仪式也是外地人对于六月会的最大关注点，网上介绍的文章有很多，这里就不展开了。我是希望从另一个角度展示六月会的其他部分仪式，进而帮助大家结合网上的其他文章，呈现出完整的六月会印象。============================================================为方便完全没有了解过六月会的朋友，这里还是简单介绍一下主要活动日的仪式：༄༅仪式天所有村民都穿全套藏式服装参加，按照村里的规矩，非工作等原因故意不参加仪式是要受到村集体给予的处罚的。༄༅口钎、背钎这些仪式由法师主持，年龄达到15岁以上的男性都可自愿参加。上了口钎、背钎的人会带着钢钎敲击龙鼓跳舞。最后法师还会进行“开山”仪式（用刀划破头顶进行血祭）。༄༅口钎为两边脸颊各插入一根钢钎，从嘴穿出，部分人还会主动要求两边各多插一根钢钎。背钎则是脱掉上身衣物，从肩胛骨上沿位置的表皮插入一排钢钎。由于插入位置是穴位，并且村民笃信有山神庇佑，这个仪式可以做到“不疼痛，不流血，不留疤”的效果。༄༅无论口钎还是背钎，其实都是一种祈求驱除病魔的仪式，类似的仪式其实并不罕见（例如印度教徒庆祝宝森节同样有口钎背钎，广东雷州半岛和海南岛也有类似口钎的仪式）。因此虽然猎奇是作为游客观看仪式的出发点，但回归到仪式和传统本身，其历史溯源和文化象征意义应该比单纯的猎奇更值得细细体味。

【口钎。此图片为朋友提供】============================================================顺便介绍一下背景音乐，是根呷《走向远方》专辑里《风马》这首歌，高潮部分歌词内容是（顺便原谅我蹩脚的藏汉翻译）：དར་དཀར་པོ་སེམས་དཀར་པོ།།གངས་ཅན་བོད་ལ་འབུལ།།གངས་ཕྲུག་ང་ཡི་སེམས་པ་ནམ་ཡང་ཁྱེད་ལ་གཏད་ཡོད།།洁白的哈达洁净的心，献给雪域藏人。我雪子之心永远向着你。དར་དཀར་པོ་སེམས་དཀར་པོ།།སྤུན་ཟླ་ཁྱེད་ལ་འབུལ།།ང་དང་ཁྱེད་ཀྱི་བརྩེ་བ་འགྱུར་བ་མེད་པའི་སྨོན་ལམ།།洁白的哈达洁净的心，献给兄弟同胞。愿你我的情谊不会改变。དར་དཀར་པོ་སེམས་དཀར་པོ།།དཀོན་མཆོག་གསུམ་ལ་འབུལ།།ལག་ཐམ་མོ་སྦྱར་ནས་དད་པའི་ཕྱག་གསུམ་ཕུལ་ལོ།།洁白的哈达洁净的心，献给佛教三宝。双手合十带着信仰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