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哥,那个大蘑菇土堆后面好像有人?
席桑吓的嗓音都变了,哆哆嗦嗦的说
……
从地图上看,翻越了绿草山后,三一五国道由西南转向正西,经过涩北、黄瓜梁到茫崖,这条路应该近很多,最多明天上午就能到达新疆。
在戈壁公路上开车,手脚得到最大限度的解放,心情也极其的放松。尤其是到了晚上,雪亮的车灯下,虚黄线无限的延伸,前方的夜空仿佛被魔术师奴役主宰,随意变幻不同的颜色,公路两侧是表皮坚硬如刀般锋利的盐壳。我关住录放机,军哥和小飞了奔波两天,都在睡觉。
虽然紧握方向盘,思想还是开了小差:父母年迈,遇琐事多有不便,尤其是父亲,耳朵还有点聋,骑着老年车上路,颇让人担心;妻去了百间房一个快递公司贴单,七点下班,忙碌了一天,回家也吃不上个应时饭,还有两个孩子……
俗话说得好,心不能二用。不知不觉竟然错过了那个路口,关键是自己还不知道,一直在搜寻那个标志。
跑到第二个路口的时候,看着立交就上去了,来回折腾了几趟,只有格尔木、柳园、德令哈和大柴旦,就是找不到标注“新疆”的路标。
漆黑的夜里,几个人站在立交桥上,戈壁滩上的风呼呼的吹着,想问个路都不行,没人没车不说,即使有车三更半夜的,见是几个彪形大汉,谁敢停啊?
今天中午的时候,姐夫又打来了电话,催促我们加快行程。是啊,肩扛这么大的负担,搁谁谁不急啊?每天在路上耗着,需要很多的钱:工资、保险、油料、还有每月一万八千元的分期付款……
无奈之下,我又拿起地图,用手灯照着,反复的看,规划路线,最后只有选择了经大柴旦、马海,南八仙,涩北这条路线。
与其他的道路相比,这条路更偏僻。而且还要经过南八仙的雅丹地貌区,又称魔鬼城,那里我不陌生。
二零零四年,我在马海的钾肥厂拉矿,与家是互助的司机马麒麟关系不错,他是一名老青藏,二十岁在昆仑山当工程兵。
昆仑山又称为昆仑虚、玉山,西起帕米尔高原东部,横贯新疆、西藏间,伸延至青海境内,全长约2500公里。
麒麟所在的部队就长年驻扎在昆仑山中某些特别的地方,现在那些峡谷山洞等等仍然是军管,听他讲,那个地方神秘去了,是穷尽想像力也无法达到的神秘,不过他们都是对保密条例宣过誓的,所有的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
他退役后,来到马海钾肥厂工作了五年,对周围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可是每次聊到吃人谷时,他就脸色大变,立即岔开了话题,而且一再嘱咐我:以后旅游或者工作,千万不要随意的踏足戈壁、沙漠或者翻越雪山,因为青藏高原奇异之事太多了,有的地方还特别的恐怖。
麒麟是“白毛风”吃人的亲历者,那件事发生在两年前的吃人谷,现在成了骇人听闻的未解之谜。
吃人谷在厂子西南方向,有一百七八十公里,那是一段V字形的山谷,乍一看,与寻常的山谷也没什两样。
厂供销科科长老秦常年在外面跑,也算是见多识广,一直听别人说那个山谷里有托帕石,特别想去碰碰运气。
托帕石是一种特别稀有的矿石,非常贵重。有外地人曾经在花土沟买过一小块,拿到香港转手就是好几十万。那种矿石最为珍贵的是深黄色,颜色越黄越好。其次是蓝色、绿色和红色者。
出事儿的那天早上,晴空万里,天气特别好,老秦非要拉上麒麟开着皮卡往山谷跑一趟。麒麟知道那个地方邪性,一万个不情愿去,可是手下有几部自卸车一直在人家手底下干活儿,不看僧面看“活儿”面,不得不一同前往。
穿戈壁进沙漠,除了颠簸一路无事儿,进入山谷以后,巨石沟壑阻路,车就开不了了,他双腿翘在方向盘上听着歌儿。老秦下车后,顺着河滩,左顾右盼的寻找。走了将近百米远,好好的大晴天突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不知从何处刮过来一阵大风,下起了大片的雪花,风中还夹杂着一声声呼啸,好像一个个人在狞笑,连石子也卷了起来。
麒麟看见老秦想往回跑,却始终有点什么力量拉扯着他,最后竟然裹挟进风里消失了。
风停了,麒麟战战兢兢的走上去查看,地上只有一滩血,让人费解的是老秦的手机,好好的放在一块石头上,后来有人看见老秦的衣物出现在距离吃人谷几百公里之外的嗷唠河边。
有人说麒麟福大命大是多亏了爹娘给起的名字。
我们一行五人驾车经过了大柴旦,
顺着沙漠公路向西南跑了几十公里,远远的看见鱼卡检查站。
鱼卡扼守着通往冷湖、茫崖,以及南下甘肃敦煌的要道。这个卡口检查的很严,有特警武装执勤,车子只要有不规范的地方,就得交二百块钱的罚款。
我们把车子停在距离检查站百米远的地方,等待时机。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多了,负责望风的席桑喊醒了我,说外面沙尘太大,警察们进屋休息了。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发动着车子就向前冲,可是还没有到路口,就见特警拉着枪栓跑了出来,赶紧一脚急刹车站住了,席桑跟的距离太近,还差点追尾,无奈下车乖乖交了两百元罚款。不过开票的老交警人不错,把罚款日期写在了明天,再过茫崖油砂山卡点时就不用再交了。
过了小营房以后,风沙更大了,俨然成了肆虐沙漠之中的沙尘暴,视线不好,公路也成了一条曲折的绳子,一会儿低谷一会儿上坡,路的两边什么也看不到,席桑的车子在后面跟的比较紧,我叮嘱驾车的小飞千万不要踩急刹车,停车前先打双闪。
狂风呼呼作响,卷起的石砾沙子打的驾驶室砰砰作响,如同有人在外面焦急的敲门,想要钻进车里。
军哥指着门缝中漏进了的沙子说:“看看,一会儿地就流成金字塔了。”
正说话时,小飞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狠狠一脚闷气死刹车,紧紧跟在后面的席桑差点怼到车屁股上,吓得向左边狠狠打了一把方向,车子离开公路,前轮一头栽到路基下面。
还没等我说小飞两句,眼前的一幕就让人瞪目结舌了,原来前面的公路上凭空出现了一堵沙墙,生生的挡住了去路。
我们几个人跳下车,席桑和阿国也下车了,戴着头灯,趴在陷车的坑里看着。
风太大了,人摇晃着,随时都会被吹倒,耳朵里灌满了沙子,手一抠“滋滋”乱响,发出“去抓去抓”的声音。
现在周围的情况不明,弄不清楚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困境里。我建议四个人分开,各自朝一个方向看一看,临分开时还特意交代他们尽量不要离开公路,即使万一下去了也不能走远,最后在席桑的车前集合,我在原地等他们。
不一会儿,从沙尘里隐隐现出一点灯光,军哥回来了,他说车子的后面都是沙子,啥也看不到;小飞去的车子前面,就是他刚才踩急刹车的地方,他说应该是公路左侧的沙子上路了,形成一个不是太高的沙墙,随着风速忽高忽低,估计清理一下,还能凑乎过去;阿国没有头灯,用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又照不远,不一会儿也回来了,现在就差席桑一个人,望眼欲穿也不见回来。
情急之下,我让阿国和小飞回到车上等,我和军哥一起沿着左侧、席桑探路的方向寻找。
满天狂舞的飞沙遮住了原本就昏暗的夜空,变得愈发的漆黑,让人一点也喘不过气来。
我俩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松软的沙子,走下公路四五十米,依稀看见前面有点亮光,仿佛还有一个人的背影,赶紧和军哥向那儿跑去。走上去一看,不是那个小子还会是谁,不过席桑看我们的眼神儿有点不对劲,神情恍惚,好像中了邪似的。
顺着他头灯照的方向看去,差点没把我俩吓死,地上竟然是一个张开嘴巴、眼睛空洞洞的雪白色的头骨,头骨的方向正对着席桑。
军哥把我拉到一边,趴在我耳边说席桑估计中邪了。又说这小子平时最害怕老婆了,你喊他的名字试试。
我扭过脸对着席桑大喊:“秀云。秀……”
第二声还没有出口,那小子眼神一亮,忙问:秀云在哪儿?
我哈哈大笑,席桑醒悟过了,举起手就要打我,手伸到一半时,突然凑过来,神秘的说:“牛哥,那个大蘑菇堆后面好像有人。”
我的脑袋一蒙,像是被谁踢了一脚,冷汗流了下来,蘑菇,大蘑菇,莫非我们到了南八仙附近的魔鬼城了吗?
说来也怪,原本狂躁不安的风沙从席桑清醒以后小了很多,我举起手灯四下看了看,果然我们正处于暗影重重,千奇百怪的雅丹群中,有的状如史前的怪兽,模样狰狞;有的像危台高耸,垛蝶分明;还有的像是从天而降的朵蘑,分不清是难得的美味,还是暗藏杀机的围城。
在右侧的凹地里,竟然布满着血红、湛蓝、洁白、橙黄的各色石子,好像魔女遗珠,这是我浪迹青藏多年以来从未见过的。
更诡异的是席桑刚才手指的一座座沙丘有大有小,大的如大德高僧圆寂后的琉璃宝塔,小的像凡夫俗子辞后的低矮坟丘,风吹石动,怪语声声,初听似《心经》劝人向善,再听又像亡魂痛哭哀鸣。
我的心中一阵阵惊悸后悔,知道今晚来到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
二零零四年在藏北安多、青藏铁路格拉段时,我在措纳湖工地开翻斗车,有一次和工友去了一趟孝登寺,它位于海拔4000多米的西藏那曲地区那曲县,是藏北地区的格鲁派寺院,
寺院的大喇嘛听说我们是参加援建西藏的工人,特别高兴,礼佛、转经、膜顶赐福。临走时说,你们开车的师傅虽然走遍天涯、见多识广,但是也要学佛敬佛,让佛来保佑自己。尤其是在青藏高原,有许多神奇的地方,发生着许多神奇的事,要学会:不看、不听、不说、不想,不被色、声、香、味、触、法六尘所染。而后又说,你们在途经魔鬼城或者魔鬼谷时,千万不要擅自闯进去,因为城堡里面都是被神施法后压在废墟之下的亡魂,每到夜晚,便在城堡内哀鸣,希望天神能听到他们忏悔的声音。
想到此,我愈发紧张起来,赶紧和军哥一人拽着席桑的一条胳膊,向公路边走去。
留言跟帖
(网友评论仅供其表达个人看法,并不表明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