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久失修的水磨坊,犹如一位耄耋老人颤颤巍巍站在树林旁。
水流的落差为水磨提供着动力。
高原七月,应朋友之邀前往海东市互助土族自治县林川乡巴扎村上沟庄踏青。
七月是青海最美的季节。从平安区出发,从互助县的红崖子沟乡这一条线,一路向北、向西,驶向林川乡巴扎村。公路两旁的田野里,油菜花、洋芋花、蚕豆花竞相开放,小麦、青稞一派碧绿。新修的西宁绕城环线公路一直伸向红崖子沟乡、五十镇深处;以前去互助县威远镇要翻两座山才能达到,如今,不用翻山,穿过三个隧道就到了威远镇,再向北一拐就可以经台子乡驶向林川乡。
巴扎村距平安区约70公里,道路平坦,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了。热情的朋友早已等候在村口,简单问候后,我们一行在朋友的带领下来到村北边的一片小树林。
小树林旁边一座摇摇欲坠的水磨坊映入眼帘。水磨坊是人类农耕文明的产物,是中国乡村渐行渐远的风景。
眼前这座水磨坊仿佛一位耄耋老人,颤颤巍巍地站在小树林旁迎接我们。下车后,朋友们忙于野炊。而我出于好奇,围着水磨坊观察了一圈,水磨坊由于年久失修,墙体和木板已开始倾斜,为了防止倒塌,村民在四周用木棒、石块做了简单的维修和支撑,其中一块石头上还刻着“泰山石敢挡(当)”五个字。水磨坊的“旱间”墙体是用树枝编成的篱笆,上面抹了一层厚厚的泥,表皮抹得很光滑细腻,与撒拉族的篱笆墙一样。水磨坊的屋顶上长满了一层厚厚的野草,水槽两边的木板和石墙上长满青苔,仿佛向世人诉说着它的古老历史。
走进水磨坊,里面光线昏暗,布满了蜘蛛网,磨盘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磨盘下方还放着一扇磨盘,西南角又竖立着一扇磨盘。眼前的磨盘,已没有了昔日的雄风和气势,反倒多了些阴柔和细腻。想想昔日圆圆的磨盘转动时发出轰轰隆隆、嗡嗡呜呜的声音,仿佛一首始终强调着一个旋律的乡村歌谣,从上下磨盘罅隙里流淌着的粮食齑粉俨然是和煦的春风鼓起的乡村少女的素裙。如今,磨轮停转,水磨坊则显得异常静谧,间或听到清脆响亮的鸟叫雀唱蛙鸣,使水磨坊显得更加静谧安宁。南朝诗人王籍的诗《入若耶溪》中,“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句子所咏叹的不就是这种意境吗?
水磨坊的板炕、锅灶都已损毁。朋友的哥哥李生全说,这座水磨坊至少有100多年的历史了,前些年,有人愿意出1万元买水磨坊的磨盘,村民没有答应。水磨坊一般有四间,其中横跨在磨沟之上的三间,称之为“水间”,另有一间为“旱间”。磨坊的梁柱檩椽都是木质的,下面铺的是木地板,“水间”的墙体也是用木板镶成的,主要是为了减轻重量和保持磨坊内的干净。“旱间”盘有板炕,还修有锅灶。在“水间”中,装配有磨盘,由上、下两扇组成,直径约两米。上扇磨盘用四根粗绳固定在梁木上,各绳中间插一根撬杠,以调节上下扇磨盘吻合的松紧度。下扇磨盘用“Y”形木墩固定,并通过木质磨轴连接到磨坊底下的磨轮上。磨轮也是木质的,形似旧时骡马拉的大板车车轮。利用磨坊所在地这段地势落差,斜置着一个上宽下窄的木质水槽,称之为磨槽。磨槽上口衔接磨沟,下口悬空于小半扇磨轮之上,引水流冲击磨轮,使之转动,进而带动下扇磨盘。磨槽下口设有闸板,绑着钢丝绳直通磨坊,从磨坊提起绳子开闸,磨则转动;放绳闭闸,遏制住磨槽下口处流水的冲力,磨则停转。
从水磨坊出来,我站在磨槽上口处的磨沟沿上观望,但见高悬水上,杨柳掩映的水磨坊显得空灵飘逸、古朴典雅。遥想往昔,若遇多雾天气,水磨坊恍若浮动在雾岚之中,飘忽于烟波之上,从磨槽淌下的一股粗大的湍流飞泻而下,冲着磨轮急速旋转,訇然作响,加上林间清脆婉转的鸟叫雀唱或河边的蛙鸣,组成了一部雄浑而优美的乐曲。从磨轮上溅起的水花像雪粒,像碎银,像珠玉一样溅洒在四周,既给人以视觉上的享受,又引发人美好的遐想。
在城镇化步伐加快的今天,传统农耕文明逐渐消逝。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愿古老的水磨坊也能有个好的归宿,因为它是农耕文明的见证,也是萦绕在很多人心间的一缕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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