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誉为“中国的天空之镜”的茶卡盐湖，位于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乌兰县茶卡镇。短短几年，茶卡盐湖变身网红景区，成为游客到青海旅游的必到景点之一。爆火带来流量，也给景区服务管理提出了考验，两个盐湖景区、旅游环保观光车等问题引发公众质疑……日前，茶卡盐湖景区保护利用管理委员会发布通告，茶卡盐湖景区自7月12日起，取消旅游环保观光车30元乘车费用。

茶卡盐湖 本报记者 陈晨 摄

这次是观光车引发关注

“走进盐湖，湖面犹如一面镜子，从青海的天空中飘落，落在茶卡，湖如镜，镜是湖。蓝天、白云、雪山、倒影，纯净地交织如同一场梦境。”这段留在网络上对茶卡盐湖诗意的描述，勾勒出无数人向往的“诗和远方”。

但从去年5月到今年7月初，游客自驾前往青海茶卡盐湖景区时，都会被拦在景区外的游客集散中心，需要乘坐票价30元的旅游环保观光车前往景区。

社交平台上，多位游客发布的短视频内容显示，茶卡盐湖景区游客集散中心距离景区正门5公里，而景区正门前，是空旷的停车场。并且，景区正门距离核心景点还需要步行几十分钟到达，游客需要再购买小火车车票，才能到达盐湖核心景观。另外，景区小火车速度慢、排队长等问题，也受到很多游客质疑。

舆论压力之下，7月11日，茶卡盐湖景区保护利用管理委员会发布通告称，自7月12日起取消茶卡游客集散中心旅游环保观光车30元乘车费用，最大限度让利于广大游客。同时，进入茶卡盐湖的17座以上旅游大巴车通过茶卡旅游集散中心直接驶入景区停车场。17座以下游客车辆继续停放茶卡旅游集散中心停车场，免费乘坐旅游环保观光车快速进入景区。

这并不是茶卡盐湖第一次被置于舆论风波之中。早在2016年，茶卡盐湖爆火，这个出名不久的景区因为堵车、人多、体验差被推到风口浪尖。青海省政协委员王小梅就提出，通过透视茶卡盐湖游客“井喷式”涌入，应正视景区开发的短板和盲点，提升服务接待水平，创新产品。

去年五一假期，“茶卡盐湖景区回应卖两次门票”的消息也冲上热搜。为什么卖两次门票？茶卡盐湖有两个景区，一个是在游客打卡最多的茶卡盐湖景区，也就是“中国的天空之镜”所指，于2015年10月开始建设，2016年6月1日建成并投入运营。运营主体为青海茶卡盐湖文化旅游发展股份有限公司。

据青海日报报道，2018年，茶卡盐湖景区游客接待量突破300万人次大关。之后，浙商联合海西州乌兰县旅游公司共同投资建设了另一个新的景区“天空壹号”，于2019年7月开园，运营主体是青海茶卡天空壹号文化旅游有限公司。这个景区定位以感受盐文化为核心，更加注重游乐体验项目建设。实际上，热搜中的“卖两次门票”是两个景区分别卖票。

去年，《新周刊》发布《2021年十大照骗现场，就这？》，茶卡盐湖被列为榜首。其中提到，“出片式旅行”正成为愈发明显的趋势——一个地方出片率越高，越多人打卡。当社交平台成为打卡种草机，很多网红景点活在滤镜下，游客去现场拔草时不免失望。

三方声明折射景区痛点

在本次观光车舆论风波中，茶卡盐湖景区保护利用管理委员会及两家景区先后发布声明。两家景区的声明中提到，茶卡旅游集散中心的投资建设、运营管理与两家景区无关。

“一般游客都是来看最有名的‘天空之镜’，游览时间大概3—4个小时，去‘天空壹号’的游客比较少。”青藏国际旅行社湟源分社负责人马生源说。

“去年5月之前，游客来茶卡盐湖，不用坐30元的旅游环保观光车。”马生源说，茶卡游客集散中心于去年5月1日正式启用，开始收取旅游环保观光车费用。

据当地媒体报道，茶卡游客集散中心投资3.2亿元。整个服务中心集景区售票、旅游接待、宣传推介、旅游咨询与投诉、导游服务、集散换乘、餐饮购物等功能于一体。乌兰县文体旅游广电局工作人员近日向媒体解释，茶卡盐湖旅游旺季在每年的6—10月，一到旺季景区外堵车十分严重。游客集散中心启用后，游客统一从集散中心进入，然后通过新能源摆渡车将游客分送至两个景区。

但是，集散中心启用后，游客质疑不断。其中的关键点是，集散中心距离景区正门太远，是否就是为了收取旅游环保观光车的费用？

“在各地景区免门票的大环境下，交通收入成为提升景区收入的重要路径，也难免会有一些景区在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上不够周密，没有充分对接真实需求，另外，有的景区也面临建设成本、资金回流等多方压力。”南开大学现代旅游业发展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主任石培华认为，茶卡盐湖旅游环保观光车出现的问题，在很多景区都存在。

深圳大学旅游与新业态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刘杰武认为，茶卡盐湖经常处于舆论风波中心，也可以将其放在西部游的大背景中认识。茶卡盐湖爆红，在“西宁—青海湖—茶卡盐湖—格尔木—敦煌”旅游环线中扮演重要角色，但茶卡盐湖并没有摆脱观光型景区的窠臼。西部旅游淡、旺季明显，游客来到茶卡盐湖主要是为了拍照，停留时间短，这对景区运营管理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另一方面，观光游为主的市场，也让景区产品创新动力不足，这是西部景区存在的普遍问题。

游客在茶卡盐湖，会有哪些消费？马生源提到，茶卡盐湖景区门票60元、观光小火车往返100元，景区文创谈不上，一袋盐是2元，盐雕产品一般是小猫小狗的造型，小的10元，大一些复杂一点的造型50元。

茶卡盐湖景区的成功打造，游客纷至沓来，直接拉动了周边地区经济发展，带动周边农牧民致富。景区所在地茶卡镇是中国首批“特色小镇”“中国最具文化价值特色小镇”及第四批“全国美丽宜居小镇”。

数据显示，“十三五”期间，茶卡盐湖景区接待量从2015年的110万人次逐步提升并稳固在2019年的320万人次，旅游收入更是从2015年的5000万元提升至2019年的2.9亿元，创造了一个个旅游发展的奇迹。乌兰县政府人士称，2021年，全县累计接待游客301.62万人次，增长3.08%，实现旅游收入16.02亿元，增长0.54%。疫情影响之下，这个成绩实属不易。

问题背后的破解之路

“我去年7月去的茶卡盐湖，天气不好，没看到‘天空之镜’，只看到白茫茫一片。”中国策划研究院旅游分院常务副院长孙震说，欣赏茶卡盐湖的美需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同时间、不同气候，人们的体验会截然不同：艳阳高照，镜面般的湖水反射出蓝天白云，人站在湖边，如同站在了天地的尽头；反之，天地一片灰色，拍出的照片呆滞，缺乏色彩层次。

“茶卡盐湖属于典型的网红景区。在新媒体时代，游客往往会因为一幅图面，游览一个景区。”刘杰武说， 景区在短视频传播内容上的画面感、代入感、新奇感、个性感、认同感，吻合了游客个性化的出游方式和情感式表达。

据新华社报道，2012年以前，茶卡盐湖因盛产大青盐而闻名。旅游业总体发展缓慢、规模较小，2012年游客仅5.42万人次。2013年，一条题为“何必去玻利维亚，这里的天空之镜美到哭”的微博在网上引起关注，茶卡盐湖爆红，而后陆续被网友评为“人生必去的地方之一”“中国最美星空之一”。政府和企业看到了旅游开发的机遇。2015年，“茶卡盐湖—天空之镜”旅游品牌开始打造。

在马生源的印象里，茶卡盐湖真正的爆火在2018年，随着微信、抖音等自媒体迅速兴起，茶卡盐湖的空灵画面在社交媒体上赚足流量。也是在这一年的暑期，日游客数量超过4万人次，媒体曝光“茶卡盐湖变垃圾场，每天清理12吨鞋套垃圾”。由于盐湖中含有大量结晶盐花，不少游客在景区门口买一次性鞋套进湖拍照。穿过的鞋套遍地都是，既破坏了景区的环境，也加重了景区环卫工人的工作负担。据了解， 如今，游客需要在景区服务中心租鞋套，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景区卫生难题。

孙震提到，网红景区出现“照骗”的情况，非常普遍，因为画面呈现的是滤镜下的景观。6月—10月是茶卡盐湖的旅游旺季，游客蜂拥而至，而拍摄大片又需要远离人群，营造出纯净空灵的环境。两相矛盾，由此，网上一度出现对茶卡盐湖的两极评价。

石培华认为：“‘人红是非多’，网红景区也是如此，流量和曝光度的提升让景区的缺陷与不足更加容易走入公众视野，加之游客对‘网红’的预期往往很高，问题的暴露让游客心理落差愈发强烈，舆论反弹的声量也越大。关注度高是网红景区的特点之一。”

网红景区如何保持长红？在马生源看来，茶卡盐湖、察尔汗盐湖、东台吉乃尔湖、大柴旦翡翠湖等，都是高原盐湖，具有同类性质。“盐湖类景区在旅游发展中一定要形成各自的特色。”景区只有保持产品的差异性，才能形成旅游吸引力。

石培华认为，以旅游引流，以综合产业获益，以全域旅游的思路推进综合性的产业发展是一条更具可持续性的道路。“茶卡盐湖处于西部高海拔地区，生态基础脆弱，国家公园的生态旅游模式是可以探索的方向。”刘杰武说。（作者：曹燕；编辑：杨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