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庆 叶文娟

祁连山是中国西部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是黄河流域重要水源产流地，也是由冰川、寒漠、冻土、草甸、森林、草原、农田、水域、荒漠等九大类型组成的复合生态系统，更是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优先区域、世界高寒种质资源库和野生动物迁徙的重要廊道。

 

 

夏初，笔者一行驱车前往海北藏族自治州祁连县阿柔乡青阳沟村。

祁连山深处，林海茫茫，雪山逶迤连绵。山林草甸牛羊成群，不时发出“咩咩”“哞哞”的叫声，这些草原的生灵为这片宁静的山野增添了不少生机和活力。

青阳沟管护站就坐落在雪山脚下那片广袤的草原上，亦为这片山野平添了几许烟火气。

“还要去几户牧人家的冬窝子做防火宣传。防火的关键期，宣传工作一户牧人家都不能落下。” 管护站站长杨毛措跟管护队员如是说。坐了五六个小时车，刚到管护站的我们稍作休息，便跟着队员们进户宣传。

令人好奇的是她们除了拿着相关的宣传资料，身后还牵着一个三四岁可爱的小朋友。

“这可是我们的‘老队员’了，他早已熟悉了去牧人家行进的路线。”管护员你一句我一句地介绍着。身为孩子的妈妈，又是一名管护员的忠可措腼腆地说：“小扎西不到一岁时就跟着我去巡山，孩子上幼儿园以前都是背着去巡护。”

“我们的娃娃都是在管护站里长大的，小小年纪就养成了随手捡拾垃圾的好习惯，早早就树立了保护生态环境的意识。无论身在何处只要看到垃圾便会跑过去捡起来。”性格开朗的管护员才让什吉笑呵呵地说着。

一路随行，从东头的秀措家到西头的阿才旦家，从东山脚到西山坡，沿途鸟儿啁啾，吟唱着盘旋飞舞，牛羊也是你呼我应让牧场一片欢腾。推开秀措家的栅栏门，她家那头黑白毛色的漂亮母牛带着挡不住的热情径直朝我们走来。还有那只壮硕的藏獒一边吠叫一边不停地摇着它表达欢喜的大尾巴。可见，管护队员早已成为牧人家的老熟人了。

“家里的炉灶用火、煨桑用火、爆竹燃放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知道。你们不时来宣传，我们早已记在心里了。防火是大事，时刻不敢马虎……”

或在院中，或在热炕头，听到管护队员与牧人拉家常般亲切的交谈，很是令人舒心。

青阳沟管护站是一支由32人组成的女子管护队。她们中年龄最大的49岁，最小的23岁，皆为当地牧民，常年在此值守巡护，防止滥砍伐树木、排查森林草原火灾隐患、保护野生动物、林木病虫害防治、人员流动动态信息收集、走访入户宣传生态保护政策等。巧的是这支女子管护队的队员都是随机分配到青阳沟的，“无心插柳”反倒成就了一支特别的队伍。管护队员们守护着青阳沟、阿柔、日旭三个片区，面积共15874.2公顷，平均海拔在3100米。她们有各自的管护地，每天要往返几十公里的路程。为了方便进山、入户，她们个个学会了骑马，骑摩托车。然而，更多的时候是用两条腿蹚河钻林，没少摔过跤，也没少受过伤。“这些年山里的野生动物多了，经常会有雪豹、狼把牧民的牛羊吃了或咬伤，所以我们不敢一两个人去巡山，大多数时候都是四五个人一起出去。”才让什吉说。

“记得去年冬天，我们到40公里外的大拉洞脑山巡护，那里没有信号，加上难行的山路，皮卡车陷到了冰窟窿里，直到夜幕低垂，在牧人的帮助下才得以解救。因长时间在冰水里浸泡加上寒风刺骨，感觉麻木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杨毛措说着巡护工作中常遇到的那些事。

不难想象，跋山涉水、卧冰踏雪、风餐露宿，是管护员的工作常态。她们熟悉这里的一山一草一林一木和每条溪流。“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们从不怕吃苦。跟男性相比，从事这样的工作是会更难一点，但女性更有耐心更有韧性。再说，对这份工作我们是从心底里热爱，也知道是我们的责任，从未想过放弃。”有12年管护工作经验的张丽萍很认真地告诉我们她对这份工作的热爱。

要说热爱，站长杨毛措是出了名的。

“14年前，刚刚来到管护站，一天，接到牧民举报，有人盗猎野生动物。我跟着老站长去抓盗猎分子，山陡林密，加上盗猎分子手中有枪，又在暗处，我们埋伏起来等机会，一天一夜，干粮吃完了，在忍饥挨饿中被盗猎分子用大石头袭击，当时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站长让我躲起来，可我不愿意当逃兵，最终在站长的指挥下，队员们英勇奋战，盗猎分子弃枪而逃。”说起那次“战斗”，杨毛措显得有些激动。她说，比起当年，现在巡护条件要好多了，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管护队员的装备也完善了不少，而且牧人的环保意识，警惕性也越来越高了，巡护工作的难度大大减小了。

从事管护工作14年的杨毛措为保护这片山水林草付出了很多，甚至失去了婚姻。“我一点也没有后悔过。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正在读研的儿子非常理解我，他鼓励我、支持我站好这个岗，做好这份工作……”说到争气的儿子，杨毛措难掩心中的自豪感。

如今的杨毛措接了老站长的班，扛起了管护站站长的担子。同事们说，自杨毛措当站长以来，所负责林区内未发生滥伐、盗伐林木，乱挖野生植物，非法采矿、取土、开垦、砍柴、烧炭、乱捕滥猎野生动物等破坏森林资源事件。在她的带领下，管护队员以勤奋忘我的工作热忱和高度的责任感，出色完成了各项管护任务。2021年她们被评为海北藏族自治州祁连县三八巾帼先进集体。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在这个充满意境的地方，牧人悠扬的歌声回荡在高山林海。流淌在牧人血脉里的淳朴、善良，热爱生活的天性，与生俱来的歌舞天赋，让广袤的草原也成了他们华丽的舞台，管护队员与牧人随时随地依山而歌尽情释放：“金色的太阳，金色的草原！美丽的高山、美丽的家园……”牧人阿才旦弹奏着小小的曼陀铃，伴着歌声将满腔的热忱洒向草原深处……

山林的夜如此安静！

一觉醒来，眼前的山野格外清新明丽。静夜落雪无声，高耸入云的山峰身着厚厚的雪披风，煞是壮观；岿然挺立的百年云杉，犹如威武的将士捍卫着这方净土。窗前的老牛依旧安静地卧在草地不时抬头与我们眼神相交。抬眼望去，眼前的一幕让人惊诧：跳进牧人家草地围栏里大大小小的五只狍鹿，它们齐刷刷向窗口看过来，第一次见到狍鹿那呆萌可爱的模样令人喜爱不已。“野生动物已是这里的常客了。”牧人说。微微的清风吹过，空气里夹杂着泥草的暗香拂过心头……

“出发了……”新的一天，管护队员们带着终端机，背着水壶和干粮，拿着笔和记录本，骑着摩托车向山巅而行。“冰雪未消，路打滑，车过不了了。走！”队员们排好队手拉手往山谷走去……发信息、观察、做记录，写巡山日记。看林木是否因冰雪而受损，看有没有家畜、野生动物受困，土地、砂石、林草是否安然无恙……队员不会因为天气冷暖而有丝毫懈怠。

“太阳出来了！”队员一边高呼一边像孩子一样玩起了童年的游戏——打雪仗、画方方，既驱散了寒冷又忘却了寂寞。

工作着并快乐着！她们早已习惯了把工作的苦与寂寞化作耐力、化作坚强、化作力量！把盛开的格桑花般最美的笑容留驻脸庞，为静谧的山林草原绘上一抹生动的色彩。

从冬窝子追随到夏圈、秋圈，从冰雪严冬到烈日炎夏，她们用责任和担当守卫着这方山水林草。她们天性的简单和快乐，将寂寞的日子过成了让人羡慕的“诗和远方”！

天更蓝了，山更绿了，水更清了。这安宁美好的背后有许许多多人的付出和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