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我刚好20岁,当时按照老家习俗是过大生,我爸给了我500元,我姐给了200元,加上这之前我剩余的压岁钱,我总共就有了1000元的小金库。有了这1000元做底气,我心里就开始蠢蠢欲动,想出去边打工边旅游。但如果跟家人明说,他们不会允许,但我真想自己独立地去闯荡一回。
20岁生日时的艺术照
于是,我给家里留了字条,说是去成都打工了(因为我在成都上过两年学,他们应该也放心)。当时是4月份,我带着简单的行李,从县城坐卧铺车,到了成都新南门长途汽车客运站。本来当时我是打算就在成都找工作的,但是当我看到客运站有到拉萨的卧铺车时,而且是当天有发车的,我改变主意了。
藏族同胞喜欢的格桑花
早些年我三叔在西藏当兵,曾带回来一张布达拉宫的精美画报,我觉得好震撼,当时心里就想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去亲眼看一看布达拉宫。我问了一下车费,要500元,司机说大概要三天左右才到。我算了一下我的钱,如果去拉萨,路上省点花,到拉萨最多能剩一二百,马上找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就没问题。
蓝天下的格桑花
尽管有风险,但我还是想赌一回,我也实在是想去拉萨,没想过怕,因为我觉得在祖国的地盘上都是安全的,况且我又不傻。我买了票,买了方便面、饼干、水等干粮,上了车才发现整个车只载了三分之一,去拉萨的人坐汽车的少。
汽车一路往川西北方向走,出川进入甘肃、青海,一路美景尽收眼底。有时候车子停下,我们下来休息活动,一望无际的草原,野花遍地都是,躺在花丛中,陶醉得都不想走。路上也经常可见朝圣的人,几步一叩首,五体投地,他们虔诚的样子让人感慨不已。一路上我为了省钱,很少下来吃饭,都是吃自己带的方便面,用一下老板的开水就行。
夜色下的布达拉宫
车上的人还是友善,都彼此聊天,他们都是老西藏,当问到我时,我说拉萨有亲戚,他们会来接我。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底细,万一有人起心把我骗了卖了呢。快到格尔木时,车子出了状况,又在格尔木耽误了一两天,司机叫我们准备点葡萄糖和氧气瓶之类的,翻唐古拉山用得上。
侧面看布达拉宫
我只买了一盒葡萄糖,氧气瓶太贵没舍得买。在这之前我只知道唐古拉山口海拨五千多,但不知道五千多缺氧是个啥概念。汽车从格尔木驶出后,一路上荒无人烟,海拨不断增高。
透过喷泉看布达拉宫
身体渐渐地也有了反应,因为我本身体质较弱,加上连日来吃得简单,身体有些虚。到翻唐古拉山的时候,我只感觉头痛欲裂,呼吸困难,恶心干呕。那种感觉就像要挂了,当时我就想,万一在那就挂了,估计我父母都没法来给我收尸,想到这些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我和鸽子
我还是强忍着头痛,不停喝葡萄糖,那一盒葡萄糖喝完了,然后又用手按摩太阳穴,感觉稍好过点,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等我一觉醒来,头还是痛,但明显好多了,司机说到那曲了,下来吃点东西。我走下车,感觉头重脚轻,像踩棉花一样,这一回我大方地吃了份炒饭,因为离拉萨不远了,海拨只会越走越低,吃了饭才有力气。
我和老乡同事
终于汽车从成都出来,历时五天六夜到了拉萨汽车站,下了车,我直接提了行李去车站对面的旅馆住下,20元/晚(三人间),好好地休息了一天,已没多大高原反应了。第二天一早,我就走路去看布达拉宫,而且我想顺便就在布宫附近找工作,这样天天都能看到。
我和同事
当时到拉萨开了旅馆钱后,就只剩100多元,我要在两三天内找到工作,要不然只有向家里求助。当真真切切看到布达拉宫时,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很壮观,比画报上更美,感觉为了看这一眼几千里路的艰辛都值了。看了布宫后,我就在附近店铺打听有没有招人的。
牧区藏民
当来到布宫脚下一家名为“西游宫”的店铺时,楼下是卖特产和工艺品的,楼上是餐饮。我问到老板娘时,正好她们正打算招服务员,因为旅游旺季来了,他们是涉外旅游定点餐厅。老板娘让我写了份个人简历,又和我聊了一阵,就叫我随时可以上班了,工资500元/月,包吃住。
红点左行五十米就是我当年上班的地方
我找到工作后,第一时间给家人打了电话,把我爸吓到了,没想到我跑那么远,以为我真在成都。本来想骂我,但一听到我找到工作落脚了,也就没再说什么。我就是这样的幸运,那老板娘就是我的贵人,她两口子也是四川人。餐厅里的员工也大多是四川人,只有一个洗碗大姐和一个服务员是藏族,大家相处很融洽。
我穿藏袍还挺有民族味道
因为是旅游定点餐厅,所以散客少,很少点餐,都是接待旅游团队。每个旅游团队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将他们的用餐标准和口味沟通好,来了以后直接上菜。因为百分之八十是外宾团,所以时不时地也会有小费收入。上午一般很忙,到下午没啥事了,我经常走几分钟路去布宫广场穿藏装照相玩。
藏民脸上的高原红
干到十月底天气渐凉,生意渐淡时,我就提出辞职准备回家了。本来想去布宫里面好好看看,奈何门票要100元(藏族1元),我有点心疼,反正在那上班的时候,我已把店里卖的布宫画册和相关书籍看了个遍。
前几年我满绣了一幅2米长1米宽的布达拉宫十字绣
回成都的时候,老板娘叫人帮我买的军航票才800元,我人生第一次坐了飞机,而且我那几个月挣的钱除去开支,回到成都又找同学玩了几天,回到家就所剩无几了。
我在布达拉宫广场留影
回到家以后,尽管毫发无损、全须全尾,但还是被我爸狠狠地理麻了一顿。他说我太胆大,太任性,幸得我运气好,没遇到坏人,要是遇到歹人,把我胁迫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偏远山区,这辈子就毁了。
我和老板娘女儿的合影
我不赞成别人学我这样,确实有风险,但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和按部就班,更有诗意的远方,只有真正的独立闯荡,才能砺炼成长。人生旅途中往往最美妙的风景,都是在那些充满挑战的未知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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