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元宵节是很特别的,虽然已经好多年没亲历整个过程了,但童年的记忆历历在目。
正月十二开始,每天都有各乡镇的社火调演,在河湟地区仍保留了踩高跷的传统,还加入一些舞龙舞狮,民间歌舞,情景剧,秧歌等等。
据说青海的先民来自于南京,社火表演中也有一些划船的舞蹈,很有些南方遗韵。
大人们总是抱着小孩儿在舞动的龙头底下穿梭,据说这样能带来好运。你的家乡有这种风俗吗?
我最喜欢看的自然是踩高跷了,高跷的队伍也分两种,有高跷和低跷,扮演着形形色色的历史人物。我认识的不多,但是领头的每年都是孙悟空。
孙悟空的跷子最高,据说有两米多,他是高跷队的队长,总是引导大家变换队形。除了孙悟空,唐僧师徒几人是小孩子们都能认出来的,其余能认识的就寥寥无几了。
我还知道背后插着两根长长的孔雀毛的女将是穆桂英,她身边跟着踩着低跷的小丑模样的那一定是穆瓜了。
小时候很佩服踩高跷的人,抬头望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只看见高跷的底端是一根大铁钉子,他们需要不时的走动,丝毫不能停下来。
踩高跷的全是男人,所有的女性角色都是男扮女装,小时候看那脸上涂的花红柳绿,身段妖娆,拿着手绢扭来扭去的演员总是逗得人们哈哈大笑。
小时候的冬天总是特别冷,正月十五路面上还有厚厚的积雪,演员们为了御寒,演出前总会喝几口青稞酒,每到一站,接社火的人们也会奉上美酒美食,于是在微醺状态下扭社火的演员们更加卖力,身段也特别妖娆。
小时候个子低,站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后面自然是看不到场子中间的表演了,但是又不敢挤到队伍最前面去,因为有胖婆娘和哑巴。
对,就是像这位,一手抱孩子,一手拿着针线纳鞋底的胖女人。他的针是特制的很长很长的针,至少在我等小孩子看来是会扎透人骨头的。他总是活跃在表演场边缘,跟看社火的人们讨钱,如若不给,便做势要拿长长的针扎人。
大人们也会抱着孩子挤到他跟前,给她怀中抱着的假孩子塞些钱,他便会说几句吉利的话,祝孩子健康聪明之类。不知道他的针到底有没有扎到人,但是他做势要扎人的动作很可怕,而且他总是尖着嗓子用很怪异的声音说话,所以地是我小时候看社火的噩梦之一。
还有这位,不,不是胖头罗汉,胖头娃娃好可爱,是这位头戴草帽,涂了黑脸,反穿皮袄手拿黑棍的哑巴。
据传说他是化妆躲灾的楚庄王,他似乎是负责维持表演场秩序的。人们为看热闹不停的往前挤,于是他就手持涂了黑颜料的棍子朝人身上捅,还时不时把他拖拉着的黑布鞋踢向人群。
布鞋高高飞起,落向人群中某处,人群一下子就炸开,空出好大一片地来,被鞋砸中的人还得毕恭毕敬的捡了鞋给他送去。
黑脸的哑巴不会说话,总是很凶恶的样子,这也是我看社火的噩梦之二。
除了胖婆娘和哑巴,社火表演队伍留给我的印象总是热热闹闹,开开心心。我们追着社火队伍跑,看了一站又一站。直到中午表演全部结束,还舍不得回家。
社火调演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六,重头戏高台就上场了。
高台一般都是选十岁以下的小孩子,高高的固定在木桩上,下面由人抬着走或用车拉着走。一根本桩上还可以分叉绑好几个孩子,每个孩子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小时候觉得这些孩子好可怜,除了头和胳膊,身体其余部位一动不动,得绑个大半天。有时正逢下雪天,孩子冻得发抖,下面的人就用特制的杆子递上去糖果哄孩子坚持。
有的孩子哭哭啼啼的好不可怜,有些孩子却笑意盈盈,不停的摆动胳膊和下面的观众们打招呼,还有的孩子居然能睡着了。
正月十五晚上就是家乡独有的酥油花展了。
每年春节前几个月,酥油花艺人便将纯净的白酥油,揉以各色石质矿物染料,塑造成各种佛像、人物、花卉、树木、飞禽、走兽,有的还组成宗教故事、人间天上生活及神话故事等。
每年正月十五日,皓月升起,华灯初放,塔尔寺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元宵酥油花灯节,人们做花、赏花,祈求吉祥平安,几百年来从未中止。
看酥油花展的队伍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80年代曾经因为人群太挤发生过踩踏事故。后来的安保措施总是特别严格,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到酥油花架跟前只能匆匆看上一眼。
小的时候一直不相信那些亭台楼阁,佛教人物,动物都是用酥油捏制成的。
这些美轮美奂的艺术品用惟妙惟肖,巧夺天工来形容都不足以表达它们对我的震撼。
单看这层层叠叠的花,不知道费了多少酥油花艺人的心血!
塔尔寺这一年一度的酥油花展通常由上下两个花院轮流完成,记得曾经有一年两个花院各制出了一幅花架展出,以后就再也没有过,只能看见一个花架了。
每年的酥油花展都在讲述一个佛教故事,我不懂得那些故事,但是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花架上佛法相森严,台前密密麻麻的酥油灯闪烁,信徒们一脸的恭敬,我也不由得心生神圣之感。
疫情的原因,今年的社火表演和酥油花灯节都取消了,但记忆中闹元宵的情景还是那么鲜活。
愿疫情早日过去,国泰民安,明年的酥油花灯节会更加精彩!
留言跟帖
(网友评论仅供其表达个人看法,并不表明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