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传说在,一女寸心丹─湟源哈拉库图尔驿
洮云陇草都行尽,路到兰州是边际。
谁信西行自此始,一重天外一重天。
这是明代诗人王袆的一首诗。据说诗人从长安沿唐番古道西行,以为到了兰州就到了西方的边际,谁知道这才是漫漫西行路的真正的起点,过了西平(今西宁)、临番城(湟中通海)、顺羌河(药水河),到了库山(哈拉库图尔),前面一山又是一山,古道在山间蜿蜒,直上云天。诗人感慨万千,回首东望,想念兰州,于是就写下了这首题为《兰州》的诗。
当我们驱车从兰州沿兰西高速公路西行,三个多小时到达西宁,从西宁变道,沿西湟(西宁到湟源)一级公路,一个小时到达湟源县城,参观完丹噶尔古城,又驶入西倒(西宁至倒淌河)一级公路,过药水河桥,穿药水峡隧道,经宗家沟,一个小时后,就可以清晰的看到前方拉脊山的的白雪了。当年诗人王袆花几天的时间所走的路程,而今我们只需几个小时就可以走完。真是:“天堑变通途,当今世界殊”啊!
六月的湟源,已逐渐展露出她美丽的容颜。公路两边绿树成荫,起伏的山丘上青草茵茵,前方连绵的雪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当看到山坡用五彩石勾勒出的“日月山”几个大字时,我们就已进入日月山风景区了。
日月山属祁连山脉,位于青藏公路湟源县至恰卜恰中段,其山口海拔为3520米,距离西宁90公里,往西至倒淌河,即为青藏、青康公路的连接点。日月山的名称最早见于《山海经·大荒西经》:“大荒之中,有山名日月,天枢也。”南北朝北魏年间僧人宋云等自洛阳西去天竺求经,至今天的兰州、西宁、湟源,过日月山时,发现山色皆赤,寸草不生,就 将此山称为“赤岭”,从此史书上有“赤岭”之称。初唐时期,日月山仍称“赤岭”,是唐蕃古道和丝绸之路辅道的必经之地。它是大唐和吐蕃一度力争和划界之处,也是“交马”和市易之所。唐代以后,“日月山”这一名称便与文成公主进藏的种种传说联系起来了,因而更富有传奇色彩。各种传说都离不开这样一个情节,即文成公主将所携带的“日月宝鉴”抛掷于此,以示西去吐蕃,心如磐石。从此,此山就叫日月山了。日月山正式见诸史书是《元史》,据《地名大辞典》日月山条中说:“元宪宗会诸王于库库诺尔(今青海湖)祭天于日月山。”从此,日月山的延续至今,长达七百余年。
日月山
登上日月山,看月亭和日亭遥想对望。东面的草滩上,几组新修的唐式建筑及文成公主雕像矗立其间,俨然当年公主至此所能看到的最后一组“长安印象”。向西眺望,109国道像一条长龙蜿蜒起伏向上盘越,到山顶与白云相接。南面是连绵的拉脊山脉,山顶的积雪被身后翻卷上来的云团不时吞没,时隐时现,太阳光线从云间透过来,山峦、草坡时明时暗。飘动的经幡一条条从坡底向山顶漫延,在山顶形成一个经幡塔,在风中飘动,发出“忽喇喇、忽喇喇”的声响……
高达9米的文成公主雕像,贵族装束的公主身着披风,怀抱宝镜,坚定地目视前方。 网络图片
想当年,皇家的金枝玉叶来到这里,举目西望,茫茫雪山,离离衰草,怎么能不心碎?但皇家也有皇家的难处。往前追溯,汉时的解忧公主也是如此的无奈和悲伤,尽管是刀锋下的和亲,却为汉帝国赢得了五十多年的和平时期,大唐也逃不过这一劫。文成公主缔造的和平,到了金城公主手里仍须巩固。开元二十一年(733年),金城公主上表,“请立碑于赤岭,以分唐与吐蕃之境”。于是赤岭之上,有碑为界,重申“舅甥修其旧好,同为一家”。史料记载,自公元634年松赞干布首次遣使至唐开始,到846年吐蕃王朝崩溃,在长达212年间,双方往来共达191次,平均每一年零一个月就有使节往来一次。其中唐朝官员入吐蕃66次,吐蕃官员到唐朝125次。这些往来形成了暂时的“金玉绮秀,问遣往来,道路相望,欢好不绝”的局面。
站在日月山上,忽然想起往来日月山的那些使团、商队究竟在那里住宿、歇息,在那里交马互市?
最可能的就是隐于日月山川谷里的那一座古城——哈拉库图尔。
从日月山下来,我们驱车驶入距日月山八公里的日月乡哈城村。
这是一个几近破败的村庄,看不到一丝新农村建设的气象,唯有依山而筑的城墙还透露那么一点傲然、那样一点气势。这里的人们半农半牧,全村有近400户,1400多人,依然是一个大村。
哈拉库图尔村就在这个山洼里
但这确实是一座古城,筑于清乾隆三年(1738年)四月。
该城是乾隆登基后,朝廷命陕甘总督遣派西宁专员监工,费时五年之久,才筑起的一座土城,定名为“哈拉库图尔营”。“哈拉库图尔”是蒙古语,此语解意各有不同,有人说是黑牙壑,还有说是“哈拉”雪山,意为昆仑。据李智信所著的《青海古城考辩》载,“哈拉库图尔城位于日月乡哈拉库图尔村,城依山而筑,西高东低,城墙东部被农民修院时拆毁,其余部分保存完好。城呈正方形,边长180米,基宽6米,顶宽3米,残高4米。下部夯层8~9厘米,上部夯层6~8厘米,系两次筑。城东西开门,四角有角楼,城内西部散布着碎砖瓦片及陶、瓷器残片,出土有汉代五铢钱、唐开元通宝、宋天禧通宝、清康熙通宝……”
由此可知,至少在汉代,此地已有人居住,或有行旅往来。
设主衙门、马房院、学堂。驻兵号不多,有小教场。大教场在下滩一队大地中段。关于该城,村里老人大都能说出这几句话:“哈拉库图尔旗花城,城里扎兵不坐民。东城营房西城庙,兵睡营房神守城。”
乾隆十一年(1746年),清政府在此城设立驿站——哈拉库图尔驿。由此从西宁向西行的驿有镇海驿、丹噶尔驿、哈拉库图尔驿。由此三驿出日月山,可去西藏、新疆,这三个驿站归丹噶尔厅主薄管理。
作者在采访
我们一行人的到来也惊动了平静的哈城村。听说我们是来考察驿站的,77岁的哈城村民陈引林为我们召集了七、八位老人。村民王电孝,今年65岁,非常健谈,他说“先有哈城,后有湟源”,以前该地叫哈拉库图尔城,解放后才简称哈城,哈城的故事多啊,这里曾经是很大的集贸市场,建有三个洋行……
据史料记载,雍正年间平定罗卜藏丹津叛乱后,朝廷规定每年二、八月在西宁西川边外那拉萨拉(今青海日月山)地方进行互市交易,而哈城距日月山近在咫尺,这里地域辽阔,有广阔的草原,中间哈城河自西南流向东北汇入兔儿干河,是交易互市的理想场所。“城里扎的是兵营,城外滩上是放羊人”。放羊牧马的是住在这里的蒙藏牧民,市场上做中介的是来自丹噶尔会说蒙藏话得“吊郎子”,车拽马驮的是环湖周围的千百户,管理市场的是哈城的守备。说起哈城的历史,60岁的村民边俊基说:“……出了东门,在龙山脚下,是南北街,建有过接楼,是繁华的商区,也是居民区。当年南北街商店林立,湟源县城的洋行和‘歇家’大户,均在这里设有分支商务办事机构,接待蒙藏商人,经营畜产业务……”
哈城的居民祖辈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有南京的、山西的、陕西的、甘肃的汉族,还有赤岭外的羌族、藏族、蒙古族,祖上有做官的、从伍的、经商的、务农的。村民王电孝祖上就是跟随明军从南京到西宁,再到哈城的。
当年的洋行遗址,现在是村民赵彦仪的家
边俊基老人还带我们看了一下当年是洋行遗址,现在是村民赵彦义的家,曾经的主衙门,已成了村民郭生荣的住处。老人对我们说,你们要找的哈拉库图尔驿就在东门外演武场附近,那里已成为一片荒滩。村民李继刚,今年75岁,他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信息,他说唐代有一个驿站也设在这里,这里传说文成公主曾在这个驿站里住过……
文成公主在哈拉库图尔这个地方歇脚住宿,在史书上也有记载。据《青海史纲》载,当年护送文成公主的江夏王李道宗是唐太宗的族弟,一位文武双全、足智多谋的名将。公主的行程他都作了预先安排,在吐谷浑边境筑了行宫,有说是在今哈城,准备让文成公主和随从人员作一段时间的休整,以逐渐适应高原气候,并贮存了数量庞大的嫁奁。
驿城依山而建,城墙犹在。曾经的主衙门已成了村民郭生荣的住处
史书记载,唐代吐蕃在赤岭(今日月山)设有纥壁驿。《旧唐书·张荐传》中有这样记载:“贞元二十年(804年),吐蕃赞普死,以荐为工部侍郎,兼御史大夫,充入吐蕃吊祭使。涉蕃界二千余里,至赤岭东被病,殁于纥壁驿,吐蕃传其柩以归。”唐德宗贞元二十年,赤岭以东河湟地区皆沦陷于吐蕃,故此纥壁驿疑为吐蕃所置。一些专家认为,纥壁驿在石堡城,天水师范教授苏海洋认为纥壁驿在大小方台城西的北京台石城。唐代时,从西宁入藏有两条路,一条是湟水─药水道;一条是承凤岭(即拉鸡山)道,两条道在哈拉库图尔汇合,哈城正在两道汇合的交叉点上,且水源充足,可以为两条道路上的使团、商队提供服务,且哈城正在日月山脚,对西去上山之人,或东来下山之人都是良好的休憩之地,所以一些专家认为,纥壁驿设在日月山下哈城的可能性最大。而哈城居民中传说文成公主在哈城驿站里住过又为这一推断提供了佐证。
公主泉 网络图片
据说,文成公主在日月山向东遥望自己的故乡时,发现视线已被群山阻隔,禁不住流下悲伤的泪水,泪水幻化成了一条小泉,此泉就叫公主泉。
哈城居民在对哈城里曾经有很多庙宇而津津乐道,但哈城村老少皆知且头头道来的还是文成公主的传说。据地方上的传说,哈拉库图尔在隋唐就有名,是赤岭内第一关,相传公主和蕃进藏时,途经此地,在这里驻留。此地有一泉,文成公主常饮此泉,且常常望泉兴叹,并为这眼泉起名为“香泉”。此泉至今犹在,泉水汩汩。如今村里的老人们得了重病就想喝香泉的泉水,喝了以后肺部凉爽、精神倍加,迷糊了的人,也会清醒一时。
“有了这眼香泉,哈城人都会时时想起文成公主。”边俊基老人感慨的说。
其实自贞观十五年(641年)文成公主自这儿经过,翻日月山入藏后,这条唐蕃古道始终没有完全断开过,东西往来的人们经过此地,无论是唐代的纥壁驿,还是清代的哈拉库图尔驿,在这里休息、歇脚,在这里互市、交易,都会听到文成公主那美丽的传说,“公主失明镜,化为日月山。千秋传说在,一女寸心丹。”文成公主已成为日月山的魂,而日月山也成为文成公主的化身……
编 辑:岳琬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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