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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平:一公城的地理、部族与北宋的河湟战事丨202010-82(总第1468期)

作者: 时间:2023-01-31 12:10:32 浏览量:

本文原刊于《湖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5期。

感谢尚平老师赐稿!

引用时请注明出处

尚平:一公城的地理、部族与北宋的河湟战事丨202010-82(总第1468期)

尚平

湖北师范大学副教授,历史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史、历史学教学论、区域史研究。

摘要:北宋中后期河州一公城附近的吐蕃部族与宋朝多次发生激烈战争,对整个河湟地区的政治和战事都有重要影响。本文对学界关注较少的北宋后期河州外围重要三次战争活动进行了梳理,进而从地理、民族角度,分析了一公城及鬼章部族影响河湟地区局势的原因。

关键词: 一公城 鬼章 河湟战争

一公城位于今甘肃省夏河县的甘加草原,是唃厮啰时期河湟地区现存罕见的古城遗址。[1]唃厮啰时期,一公城附近的吐蕃部族实力雄厚,对整个河湟地区的政治和战事都有重要影响。迄今,从区域地理视角对北宋与唃厮啰政权的民族关系史、军事史进行的讨论尚不多[2],本文结合河湟地理,通过梳理北宋后期河州外围重要战争活动,对一公城在宋代河湟地区的军事地位和影响略作分析,也助于进一步认识一公城城址的历史文化地位。

尚平:一公城的地理、部族与北宋的河湟战事丨202010-82(总第1468期)

一、北宋一公城的地理及其部族

一公城之所以在唃厮啰政权及宋代统治下的河湟地区具有重要地位,很大程度上是因本区域的地理环境使然。北宋所控制的河湟地区是在军事开拓的过程之中逐步确立和扩大的。熙宁七年(1074),北宋置熙河路,包括熙州(治今临洮县)、河州(治今临夏市)、洮州(治今临潭县)、岷州(治今岷县)和通远军(治今陇西市)。至徽宗宣和年间(1119-1125),兰州(治今兰州市)、廓州(治今化隆县西南群科乡)、西宁军(治今西宁市)、湟(即邈川城,治今民和县下川口村[3])震武军(在今永登县连城镇北)[4]、积石(即溪哥城,治今贵德县)六州、军“相继来属”,宋又改通远军为巩州,当时“凡统九州、三军”。[5]可见北宋河湟地区在范围最广时,主要包括了今青海省东部农业区、黄河谷地农业区和部分甘南地区。湟水谷地、黄河谷地和大夏河、洮河谷地基本在1800-2600米间,且便于灌溉农业的发展,当时人口密集,商贸往来频繁,交通通畅,属于在经济、文化和政治、军事上对河湟地区最具影响的地带,重要的城寨也多集中分布在河谷或者河谷附近。河谷地区以外多为山地或者草原,海拔多在2800-3800米间,远高于河谷地区,这些气候高寒,不适合谷物的种植,仍分布着大量以游牧经济为依赖的吐蕃部族。

由于受到大河和高山阻隔,河湟地区内部地理常常被划分为多个区块,首先黄河历来是河湟地区重要的区域分界线,宋朝用兵和处理民族关系时经常使用有 “河南”、“河北”的说法。宋人所称的“河南”地区,包括的范围较为广阔,大致包括河州、岷州、洮州、积石军、廓州。此外,宋人又用“南山”和“西山”将河南内部分为山内和山外[6]。“南山”多指岷洮和熙河分界太子山,“西山”多指达里加山、积石山。西山、南山其外的岷、洮、叠、宕地区为山外,熙州、河州及其周围为山内区。崇宁年间一位官员即认为河湟地区大致可以分为鄯州、邈川和河南三个部分:“盖鄯、湟乃西蕃之二小国,湟州谓之邈川,鄯州谓之青唐,与河南本为三国,其地滨河,多沃壤。昔三国分据时,民之供输于其国厚,而又每族各有酋长以统领之,皆衣食赡足,取于所属之民。”[7]鄯州和邈川位于湟水谷地,由于湟水谷地多峡谷,这一狭长谷地又被著名的老鸦峡(北宋为省章峡)分隔为两个区域。崇宁二年(1103),王厚在向徽宗介绍河湟地理时曾说:“大河之南,河源、积石之域,土广人众,隐然自成一国。”[8]由于地理上的差异较大,宋朝在进入河湟和治理这一区域时都因地理、经济、民族环境的不同采取了不同的策略和制度,如宋军首先进入熙河地区就依赖于对河谷地区的重要城镇的控制而立足,在河谷地带宋朝能够进行屯垦,设立市易司、通过贸易来筹集粮草和加强与蕃部的经济联系,并便于屯驻兵力和转输物资,然后再逐步向河北和山外推进。对于河南的山外地区,宋军不但难以深入,所遭遇的反抗也往往比较强烈。

一公城是北宋哲宗时期河南、山外最重要的城寨。元符二年(1099)十月,管勾洮西安抚司公事种朴将新收复的地区成为河南六寨,称:“今来新复河北鄯、湟二州及龙支(在今青海省平安驿)、宁塞(即廓州)等城,并河南一公、嘉木卓(又名为讲朱城,在今积石山县大河家)等六寨,正为河州门户,冲要根本之地。” 可见当时的河南六寨中以一公城、嘉木卓成为中心城寨,其它四寨为:错凿城(怀羌城的异译,在今夏河县麻当乡)、当标城(即安疆寨,在今循化县道纬乡附近)、彤撒城、东迎城。宋朝在河南新复地区的一公城设置一名正将、嘉木卓设置一名副将。[9]宋人称“其讲朱城正当扼青唐咽喉,及当标、错凿、 一公三城,皆系部族繁庶、地利要害之处”。[10]元符二年,宋朝将管理这一地区的最高的机构设在一公城,说明一公城是河南的核心城寨。另据《宋史·地理志》记录的河湟地区城寨及其之间的交通里程资料,可以发现在廓州、积石军城与洮州之间的广大地区内,一公城是被提及的唯一的大城。[11]从现存河湟地区宋代城堡的遗址规模来看,一公城城址周长近两千米,是宋代河湟地区罕见的大城址。

河州一直是宋朝经略河湟的前沿,不仅仅庇护着熙州和通远军、兰州,也扼守着山外、河北通往山南的要道,宋军向山外和河北开拓都将以河州为出发点和支撑点。黄河是宋代河州地区的北界,河州内部积石山、达力加山和太子山山势绵延,高耸入云,以此为界将河州分割为山内、山外。宋朝在熙宁时期逐渐山内的一系列重要寨堡,包括安乡关(在今临夏市莲花镇黄河渡口附近)、踏白城(在今临夏市银川驿附近[12])、六逋宗城(即伦布宗城,在今积石山县癿藏乡附近[13])、讲朱城、来羌城(积石山县吹麻滩[14])、来同堡(似在积石山县癿藏乡[15])、阎精堡(河州西南十五里[16])、南川寨(在今临夏县尹集镇双城村[17])等。但对于太子山、达力加山、积石山以外的廓州、大通城(今循化县城西[18])、来宾城(今民和县中川乡丹阳城址[19])、安疆寨、五牟谷(循化县道纬乡起台堡附近)[20]、怀羌城、一公城(崇宁二年改名循化城)和洮州,宋军却无力长期控制。一公城距离河州颇近,而且交通便利,地势险要,一公城附近部族的动向对河州局势有直接影响。

一公城与河州有高山相隔,大夏河支流的河谷的山间道路是最重要的联系通道。自城出发,经怀羌城,再由河州以南的南川寨出山,便可进入开阔的大夏河主河道河谷(明清以来,藏地与河州农耕区之间的分界土门关即位于怀羌城与南川寨之前的通道上)。此外,一公城所在的甘加草原地形区上属于甘南高原,“地表起伏小”,“多为宽阔草滩,也是青藏大高原的东延部分” [21],其左可通廓州、积石军和河曲地区,进而和青唐城的湟水谷地腹心地区联结在一起,其右又与太子山南的洮州西部相接,这一地形和区位特点使得青唐城的吐蕃政权能够将黄河谷地的廓州、积石军、一公城和洮州西部诸族比较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而,长期生活在一公城一带的鬼章部,一直是唃厮啰用以牵制熙河宋军最重要力量。

起先,居住在河南的吐蕃部族首领是溪巴温。溪巴温的祖父扎实庸龙,是唃厮啰的兄长,鬼章是溪巴温的部将。后来,鬼章逐走溪巴温成为河南一带的部族首领。元符二年六月,西蕃大酋鬼章之孙边厮波结等与“鬼章妻桂摩及其妻孥,并鬼章河南旧部族,皆叩河州、岷州境上,乞以嘉木卓、一公、错凿、当标四城来降。”[22]归顺的人员还包括边厮波结“兄弟三人及仆从二百余人,并所管蕃兵六千一百四十八人。”[23]这清楚地说明了鬼章部族一直活动在河州西侧和积石山、达力加山以外的地区(河湟地区寨堡分布及地理概况可参见附图[24])。

尚平:一公城的地理、部族与北宋的河湟战事丨202010-82(总第1468期)

二、一公城与北宋后期的河湟战事

自熙宁七年(1074)至崇宁二年(1103)之间,宋朝多次在河州外围与鬼章部族发生战事,主要有熙宁七年(1074)的踏白城之战、熙宁十年(1077)的六逋宗之战、元祐二年(1087)的六逋宗、洮州之战、崇宁二年(1103)的当标城、一公城之战。这些战事对宋蕃关系和河湟地区的政治走向都有重要影响。

1.熙宁年间鬼章部族对宋朝的进攻

在宋朝进入熙河地区的初期,鬼章部族充当了恢复熙河的吐蕃力量的先锋。熙宁六年,宋军虽然进入河州,但仅仅控制了几座中心城镇和交通要道上的一些据点。熙宁七年二月,鬼章袭击宋朝伐木士兵,帅部众二万,“分三砦以抗军官”,[25]在踏白城杀死宋将景思立,并包围了河州城。因对宋军进行攻击的吐蕃部族更多来自南山(太子山)以外,四月,王韶调集防守熙州的军队首先向山外的吐蕃发动攻势。王韶进兵宁河寨,“分遣诸将入南山”,破布沁巴勒等族,斩千余级。踏白城周围的蕃部“知党援既绝,且恐断南山归道,乃拔寨遁去。”[26]最后,王韶经河州附近阎精谷向退守在踏白城西的鬼章部族发动攻击,取得胜利后返回河州。踏白城位于达力加山以东,山外即通甘加草原的一公城。宋军在踏白城击败鬼章后,河州木征已失去外援,于是“率酋长八十余人诣军门降”。[27]

宋军虽然再次占领了河州,但自熙宁九年二月开始,鬼章仍多次从河州以南、以西的山外向河州进扰。熙宁九年二月、三月吐蕃两次进攻五牟谷,都被宋军击退。[28]由于河南地区与洮河流域缺少阻隔,草地相互联通,以一公城为中心吐蕃部族能够顺畅地往来于洮、岷,所以鬼章也是洮州一带蕃部抗宋活动的推动者和组织者。十一月,熙河路官员汇报称鬼章“结连南北诸羌,入寇岷州城寨,占据铁城,诱胁青唐等族,日夕摇动,已有附贼者。”可见鬼章在山外频繁的反抗活动极大威胁了宋朝在熙河路的统治。当时,鬼章在洮州一带联络蕃部叛离宋朝,[29]进攻多叶谷,被包顺击败。[30]同月进攻岷州,被种谔败于铁城(今岷县维新乡元山村)。[31]熙宁九年十二月,李宪主持熙河路后,立即悬赏鬼章首级,并准备对其发动大的攻势,以图彻底将其攻灭。

熙宁十年二月,李宪集结了五军,动用宋军大兵团达六万以上,深入山外和河南与鬼章作战。[32]宋将种谔先在岷州的铁城击败鬼章,斩首八百八十二级,杀宗哥城首领。[33]鬼章部下冷鸡朴集结吐蕃重兵于河州以西的六逋宗,鬼章部从岷州逃走后,预从错凿城出击与冷鸡朴会合,但被宋将张铣击败。[34]这次鬼章部族围攻宋朝的方向仍与熙宁九年一致,分别在河州以西和岷州、洮州方向同时行动。其后宋将苗授、李浩在六逋宗大败吐蕃军队,擒获冷鸡朴,[35]并继续向六逋宗以西进攻,“下﹝六﹞逋宗、讲珠、东宜诸城,掩击至大河”。[36]李宪指挥的这次战役取得了重大胜利,“斩首万级”,吐蕃“十万七千帐内附,威震洮西。”[37]十月,鬼章、董氊“遣人进贡”。[38]自此,鬼章部族退出河州以西的六逋宗一带,转至山外。

尽管熙宁七年和熙宁十年宋军都在河州西侧对鬼章进行了打击,但鬼章仍据有山外,所以他对宋朝的威胁并未根本消除。元丰三年七月,鬼章致信河州知州刘昌祚,仍“词不逊”。[39]元丰五年,董氊被宋封为武威郡王,阿里骨肃州团练使、鬼章甘州团练使,可见鬼章在唃厮啰政权中的地位之重要。

2.元祐二年鬼章部族与宋朝的战争

哲宗即位后,宋朝拓边的政策出现调整,在吐蕃地区的开拓也缓和下来。但是,西夏和吐蕃都希望宋军退出熙河和陇中西部。元祐二年,夏国主乾顺“尽召十二监军兵屯会州天都山西南”,“欲与鬼章连谋入寇。”[40]

元祐二年,在阿里骨的支持下,陇中和熙河地区的蕃部纷纷暗中响应,准备起兵抗宋。居于山后的鬼章部族仍是攻袭宋朝的主力,依旧在河州、洮州方向宋境发动进攻。三月,阿里骨“举兵洮州,虏赵醇忠及杀属户大首领、皇城使经斡穆等数千人”,鬼章“驻兵常家山,分筑洮州为两城以居”。[41]五月时,鬼章“引步骑七万”昼夜围攻河州西南的重要城寨南川寨,“焚庐舍二万五千区,发窖粟三万斛,胁从杓羊家三族六千余口”。[42]此时,阿里骨一方面调集河北兵十万,准备“由嘉木卓城桥渡河”,围河州,一方面又发廓州“五万余人”,将于与西夏军队“会熙州城东”。[43]从吐蕃和西夏军队的进攻路线来看,双方配合行动的计划是吐蕃部族负责从北(青唐、宗哥部族)、西(廓州和河州西侧部族)、南(山外以一公城和洮州为中心的蕃部)三个方向攻击河州和熙州,西夏自天都山向宋的兰州、通远军方向出兵,以重兵对宋朝占据的熙河路形成半包围式的夹击。吐蕃、西夏此举是力图迫使宋朝势力退出熙河及陇中地区。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宋军器监丞游师雄说服熙河路帅臣刘舜卿,采取了先发制人的策略,兵分两路,姚兕向河州西侧出击,种谊向南进入洮州。在河北、廓州的吐蕃军队到来之前,宋军一举在六逋宗击溃了当地抗宋的蕃部,占据了位于黄河重要渡口附近的讲朱城,并烧掉了黄河上的浮桥。吐蕃十余万军队“至桥不得渡,望风而溃。”[44]虽然宋军在河州西北利用讲朱城的险要地形,将青唐部族挡在了黄河对岸外,但鬼章调集的河南、山外部族七万对河州南面的南川寨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南川寨是河州南面的门户,西山和南山山外的吐蕃(即来自甘加草原和洮西草原的部族)可以在此汇合,由此进出大夏河河谷,所以成为山外部族攻击的重点。南川寨被围困二十余日,战斗激烈,鬼章部“杀害边人亦众,百里之地为之一空”。[45]宋军在河州西侧阻击成功,鬼章本人则在洮州被宋将种谊擒获。此后,宋军并未进入山后的一公城,山后部族仍是宋军迟迟难以向黄河以北深入的心腹之患。

3.一公城与崇宁年间平定河湟的战争

宋哲宗元符年间是宋朝在西北沿边大力开拓疆土的时期。元符二年(1099)七月,宋将王赡、孙路在章惇的支持下,自熙州渡黄河攻取邈川、宗哥城和青唐城。但至闰九月,宋军遭蕃部和西夏军队猛烈围攻,被迫放弃湟州,退回至河南。

崇宁二年(1103),宋徽宗决定重新收复河湟。这次河湟战事持续了七个月,其中宋蕃在一公城、当标城一带及河州外围进行了达四、五个月之久的激烈争夺。

崇宁二年(1103)七月,王厚大军收复湟州,已经控制了湟水谷地的东段,但王厚却提出要在进入青唐之前,宋军必须先收复河南和廓州。王厚认为“河南生羌”一直居住在“大河之南,连接河、岷,部族顽梗”,“若不先事抚存,据其要害,大军欲回鄯、廓,必相影助,或于熙、河州界出没,为牵制之势,扰我心腹,其害甚大”。[46]可见,在王厚的作战计划中,消除河南山外的威胁是保证整个战役取得胜利的前提和重点。

崇宁二年(1103)八月,宋朝修筑绥远关、临宗堡完工,宋朝在邈川的防务算是略有稳固。此时河南的郞阿章“已有归汉之谋,更切随宜应接。”[47]徽宗下诏王厚招纳河南部族。[48]八月十八,王厚军“济大河南,出来羌,过山后”,即由来宾城出发,经来羌城,出积石山山后,向当标城和一公城方向进发。在当标城下“斩百余级,追北十数里”,“遂拔其城”,并改名为安疆寨。[49]宋军占据安疆寨后,王厚派洮东安抚使冯瓘进攻一公城。冯瓘兵“至城之西二十里,贼众据扼要路,瓘与战,破之”,并顺利攻占了一公城(后改名循化城)。[50]

此时,唃厮啰政权调动河北蕃部由廓州东进,攻陷了黄河北岸附近的来宾城,宋来宾城守将弃城退往安川堡。来宾城位于河州通往邈川城要道的西侧,吐蕃攻占来宾城后,下一步便会切断宋军黄河南北的联系,会使邈川一带陷于孤立。在这一情势下,王厚自一公城、安疆寨迅速回师北向,先攻取了廓州通往河南的渡口要塞达南宗(后赐名通津堡),[51]再继续沿黄河西进,攻取了廓州附近的米川城。[52]九月,宋军收复来宾城。[53]同月,被宋军新近占领的一公城陷入郎阿章的围攻。熙河路钤辖、洮西安抚李忠自安疆寨出发前往一公城解围。李忠部先在怀羌城驻留一日,后“行二十五、六里,至骨延岭”,在距离一公城五、六里处与吐蕃军队遭遇,宋军三战三败。李忠及诸将李士旦、辛叔詹、辛叔献“皆为贼所伤,却奔怀羌城,是夕忠死。”[54]十二月,王厚再遣刘仲武、潘逵统兵救一公城,在骨延岭激战后获大捷,一公城之围被解。河南部族首领瓦拶出降宋朝。

一公城附近的河南部族归顺后,主张抗宋的吐蕃势力便大为削弱,宋军在青唐和廓州的出兵便十分顺利。崇宁三年(1104)三月,童贯和王厚向青唐用兵。四月,宋军进入鄯州。随后,王厚“等率大军自鄯州趋保敦谷,过骊厮温厮岭(即拉脊山),南入廓州界”,廓州大首领洛施军令结率其众出降。[55]至此,宋朝针对吐蕃的战争基本结束,河湟地区全部纳入宋境。

结语

自宋军进入河州的熙宁七年至崇宁三年进入廓州,宋朝对河湟地区的开拓历时40年,河南一公城一带的吐蕃部族始终与青唐城的动向保持一致,河南是宋朝经略河湟的重点。从这一角度而言,一公城城址见证了西北地区宋蕃关系的诸多重要事件,对其文化内涵应对予以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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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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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李焘撰、上海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点校:《续资治通鉴长编》[M].北京:中华书局,1993年.

[13].王存撰,王文楚、魏嵩山点校:《元丰九域志》[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

[14].《嘉庆重修一统志》[M].上海:上海书店,四部丛刊续编,1984年.

[15]冯绳武:《甘肃地理概论》[M].兰州:甘肃教育出版社,1989年.

作者简介:尚平(1972-),男,陕西省武功县人,历史学博士,湖北师范大学副教授。主要从事宋史及历史地理研究。

基金资助: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基金一般研究项目“北宋西北地区寨堡与军事地理研究”(项目编号:15YJA770017)阶段性成果。

[①]国家文物局主编《中国文物地图集·甘肃分册》[M](北京:测绘出版社,2011年)介绍了甘加草原的宋代古城址,但认为斯柔城址为一公城,周宏伟《北宋河湟地区城堡寨关位置通考》[J](《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2年第2期,173—199页)、洲塔等(《唃厮啰遗城“雍仲卡尔”考释》[J](《中国藏学》,2010年第2期,第77页)认为八角城为一公城。《中国文物地图集》在八角城城址的介绍中称:在甘加乡八角城村,时代为唐、宋,属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藏文史书称“雍仲卡尔”,俗称“八角城”。城靠山临河,平面呈空心“十”字,并在城垣的八个角各筑角墩。城垣保存较完整,周长1960 米,占地面积约20万平方米。城墙夯筑,基宽14米、顶宽5.2米、残高13.5米,夯层厚约0.2米,夯层中夹卵石,近门处的夯层中有直径约0.1米的驻木孔。南墙辟门,城周有护城河,宽4.5米、深3.5米。城内采集有五铢、开元及宋代不同年号的钱币,并出土筒瓦、础石、板瓦等。第782页。

[②] 北宋西北吐蕃历史研究最为系统性的著作是祝启源先生的《唃厮啰——一个宋代藏族政权》[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周宏伟《北宋河湟地区城堡寨关位置通考》是一篇河湟地理研究的力作,系统考订了此地区的重要地名的位置,纠正了谭其骧版《中国历史地图集》[M](北京:中国地图出版社,1982年)中部分错误。李华瑞《宋夏关系史》[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从宋夏关系史角度出发,对宋蕃战争也有重要梳理。曾瑞龙《被遗忘的拓边战役:赵起〈种太尉传〉所见的六逋宗之役》[A](《拓边西北》[C],香港:中华书局,2006年,第79页)对熙宁十年河州、洮州一带的战争和民族关系问题提供了重要史实。洲塔、樊秋丽从考古文化的角度,探讨了一公城形制与苯教文化的关联,对一公城相关战争史略有涉及。参见《唃厮啰遗城“雍仲卡尔”考释》,第77页。

[③] 邈川城位置,周宏伟已有辨析,采其观点。见论文《北宋河湟地区城堡寨关位置通考》,第180—187页。

[④] 震武军位置学术界仍有争议,周宏伟认为震武军城的位置在连城以北。参见《连城古城新考——兼与赵朋柱同志商榷》[J],《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1年第5期。翟翔对此问题考证较详,认为在连城以北的北古城一带。《连城挦麻湾摩崖石刻与震武军地理位置考释》[J],《敦煌学辑刊》,2000年第1期,第128-131页。

[⑤] 脱脱:《宋史》卷87[M],《志第四十·地理三》,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第2162页。

[⑥] 黄河以南的南山,多指太子山,西山,多指小积石山,周宏伟已有说明,《北宋河湟地区城堡寨关位置通考》,第178页。

[⑦] 脱脱:《宋史》卷190,《兵志四·河东陕西弓箭手》,第4718页。

[⑧] 杨仲良:《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39[M],宛委别藏本,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4316页。

[⑨] 李焘撰、上海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点校:《续资治通鉴长编》(下文省称《长编》)卷517[M],北京:中华书局,1993年;元符二年冬十月辛酉条,第12306页。

[⑩]《长编》卷513,元符二年七月壬子条,第12193页。

[11]《元丰九域志》卷3[M]“河州”“四至”中云:西南至一公城一百六十里。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第134页。另据《宋史地理三》“河州”下循化城、怀羌城的交通里程记录,一公城(即循化城)“东至怀羌城四十五里,西至积石山界一百余里,南至下乔家族地分一百余里,北至来同堡六十五里”;怀羌城“东至南川寨六十里,西至循化城六十五里,南至洮州界一百七十余里,北至安疆寨一百一十七里”。所以自洮州往西经怀羌城、一公城后继续西行至溪哥城的道路上再无重要城堡,怀羌城城址犹存,面积较小,更接近于寨堡,则一公城为洮州与溪哥城之间交通线上唯一的大城。第2163页。

[12] 嘉庆《重修一统志》卷253[M],踏白城条云:踏白城在河州西北······州志城在银川驿西。上海:上海书店,四部丛刊续编,1984年。

[13]周宏伟:《北宋河湟地区城堡寨关位置通考》称在积石山县县城吹麻滩;第175页。

[14]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宋辽金时期》,第20-21页未标注;周宏伟《北宋河湟地区城堡寨关位置通考》称在积石山县县城吹麻滩;第177页。

[15] 周宏伟:《北宋河湟地区城堡寨关位置通考》,第176页;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宋辽金时期》,第20-21页有标注,位置相近。

[16] 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宋辽金时期》,北宋秦凤路,第20-21页标注位置相近;另《元丰九域志》河州条下有“阔精(堡)”,在“州西南一十五里”。

[17] 周宏伟:《北宋河湟地区城堡寨关位置通考》附图标注南川寨在该图怀羌城位置以北,与河州之间,并称怀羌城在今临夏县尹集镇双城村,第177页,第199页。《中国文物地图集·甘肃省分册》认为“怀羌故城”在夏河县麻当乡玛日村东300米,第782页。笔者认为因为一公城位置无争议,在今夏河县甘加乡,怀羌城在麻当乡与史料所记里程相符,故亦认为怀羌城不在尹集镇。因《元丰九域志》卷三云:南川,州南四十里。据此里程推测南川寨在尹集镇附近。

[18] 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宋辽金时期》,北宋秦凤路,第20-21页标注位置。

[19] 周宏伟:《北宋河湟地区城堡寨关位置通考》称在积石山县县城吹麻滩;第183页。

[20] 周宏伟认为其在今青海省循化县道纬乡起台堡附近。

[21] 冯绳武:《甘肃地理概论》[M],兰州:甘肃教育出版社,1989年,第83页。

[22]《长编》卷511,元符二年六月是月条,第12171页。

[23]《长编》卷512,元符二年六月戊申条,第12188页。

[24] 附图中寨堡位置分别参考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宋辽夏金卷》秦凤路及周宏伟《北宋河湟地区城堡寨关位置通考》一文中有关寨堡位置的考订,城寨之间的交通线根据《宋史地理志》、《元丰九域志》中有关城、寨、堡之间的交通里程信息,结合地形进行标示。

[25]《宋史》卷452《忠义七·景思忠附弟思立傅》,第13287页。

[26]《长编》卷252,熙宁七年夏四月丁酉条,第6179页。

[27]《长编》卷252,熙宁七年夏四月丁酉条,第6179页。

[28]《长编》卷273,熙宁九年二月己丑条,第6676页;《长编》卷273,熙宁九年三月丁丑条,第6695页。

[29]《长编》卷279,熙宁九年十一月庚申条,第6821页。

[30]《长编》卷279,熙宁九年十一月己卯条,第6827页。

[31]《长编》卷279,熙宁九年十一月壬午条,第6827页。

[32] 曾瑞龙对熙宁十年二月李宪大军对鬼章的战争过程进行了勾稽和分析。《被遗忘的拓边战役:赵起〈种太尉传〉所见的六逋宗之役》,见第79页。

[33]《长编》卷280,熙宁十年二月戊子条, 第6861页。

[34]《宋史》卷331《张诜传》,第10649页。

[35]《宋史》卷350《苗授传》,第11068页;《宋史》卷三五〇《李浩传》,第11079页。

[36]《宋史》卷335《种谔传》,第10746页。

[37]《宋史》卷350《苗授传》,第11068页。

[38]《长编》卷285,熙宁十年冬十月辛卯条,第6979页。

[39]《长编》卷306,元丰三年七月壬申条,第7438页。

[40]《长编》卷404,元祐二年八月戊戌条,第9841页。

[41]《长编》卷398,元祐二年夏四月丙戌条,第9699页。

[42]《长编》卷400,元祐二年五月癸丑条,第9743页。

[43]《长编》卷404,元祐二年八月戊戌条,第9841页。

[44]《长编》卷404,元祐二年八月戊戌条,第9841页。

[45]《长编》卷413,元祐三年八月丁酉条,第10042页。

[46]《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39,第4350页。

[47]《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39,第4350页。

[48]《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39,第4350页。

[49]《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39,第4350页。

[50]《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39,第4351页。

[51]《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39,第4352页。

[52]《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39,第4352页。

[53]《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39,第4353页。

[54]《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39,第4357页。

[55]《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40,第43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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