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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奔赴玉树的一段回忆

作者: 时间:2023-06-11 12:48:49 浏览量:

1、干部分流

1992年10月,我们部队奉命撤销。干部分流到兰州军区诸多大单位,战士一车一车成建制地散编到兄弟单位。

军区董政委在干部分流动员大会上,讲话动员我们到边防去,到祖国边疆需要的地方去。他说,唐朝的文成公主是个女同志,为了祖国的统一都无怨无悔地去了吐蕃(今西藏),你们作为共和国培养的年轻军官,风华正茂正当时,可以到高原建功立业。我像打了强心剂一样热血沸腾,义无反顾地报名到青藏高原的。

从守备师分散交流到青海时,我们二团报名的有7名干部。坐了大约一天火车到达兰州后,又分乘了到西宁的火车到达西宁市。金色十月,在内地还是秋意正浓的时节,在西宁却已经出现了初冬的寒意,阵阵秋风瑟瑟作响,地上残枝败叶如同风卷残云,空气稀薄的高原小城,每到凌晨和傍晚,到处都能听到回族穆斯林阿訇的祈祷声。

之后我们因初到高原,便安排在省军区教导大队进行了长达20多天培训,明则是培训,实际是给我们点高原适应期。一是尽快适应高原气候条件,二是了解熟悉高原民族的风土人情,三是了解省军区工作的职能任务和工作特点。

期间,我们利用业余时间参观了市容市貌,了解到西宁市最出名的建筑就是东关清真大寺,最繁华的建筑就是大什字。给我印象最深最震撼的是参观了“西路军烈士陵园”,尤其是途经东关大街时,一块西路军九军军长“孙玉清烈士遇难处”的牌子让我久久凝望,不忍离开。在之后的军旅生涯中,我对西路军那段历史进行了如饥似渴的深入了解,对他们的遭遇也感慨颇深。

在教导队培训期间,有幸聆听了老高原先进事迹报告会,做报告的老高原是玉树军分区后勤部部长杨漓江,杨部长在高原二十多年如一日,一天都没有离开过玉树,从士兵干到了正团职。先进的事迹深深地打动着我,当我知道杨漓江部长也是我山西人时,并且和我是一个县的老乡时,我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英雄就在身边啊,我身轻如鸿,穿鞋搬家,没有牵挂,自然就更加坚定了我积极要求到海拔最高、条件最艰苦、距省会城市最远的玉树军分区工作。我的要求可想而知,当然会百分之百得到满足的。

2、奔赴高原

培训班结束后,告别了我团的战友,我和一同分配到了玉树军分区工作的本团战友丁志义准备结伴上玉树高原。玉树藏族自治州距离西宁市800多公里,听说路途要3天。

我们到汽车站买好了长途车票就出发了。头天早上出发,傍晚到了海南州的河卡,这里已经越过了藏汉分界线的日月山,是通往藏区吐蕃的第一站,气候寒冷,北风象小刀子一样刮的脸颊生疼。囫囵着,睡意朦胧却又难以入眠,次日凌晨就早早登上车,又开始了一天的跋涉。

当年奔赴玉树的一段回忆

第一次上高原,既被一望无际的辽阔大草原感动着;也被寒气逼人把人快要冻僵的严寒侵害着;既被满天遍野的雄鹰和野牛野羊震撼着;也被由于空气稀薄缺氧的头部胀疼撕裂着。

一路上几百公里没有看到几户人家,偶尔途经稀稀落落的黑白相间的藏族帐篷时,除了几条像牦牛一样壮实的藏獒在狂吠外,其余的都是呼呼的风声。好不容易在傍晚7点多到了玛多县,司机要我们下车自行住店休息,同时明确了第二天的登车时间。

下了汽车,才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严重的头重脚轻,两天的长途跋涉加上由于车窗封闭不严,车厢有呕吐物、灰尘等,将满车的人个个装扮得像腥臭的土拨鼠一样,灰眉土脸也无所谓,关键海拔4200米的玛多县,居然没有内地的一个村子大呢,想找一间象样的旅店也没有。

正当我们随便登记好了旅馆后,突然走来了两位战士,可能看到我们穿着军装的缘故,过来就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要到哪里去?当得知我们是新调入的干部前往玉树军分区报到时,两个士兵格外热情:“二位首长,快退房子,这里有我们的黄河沿兵站,是我们军人自己的家,咱们军分区管的,免费提供食宿……”

在这荒山野岭,居然在关键时刻出现这么温馨的一幕,让我们格外感动。进了兵站的宿舍,士兵帮我们生起了火炉,尽管条件也十分简陋,但心是热的,血是滚烫的。准确的讲,兵站除了临街有一处大门,四周尤其是里面的周围,并没有院墙,空荡的院子也是草原的一个部分,除了几幢年久失修的平房和距离平房300米外的简易厕所外,其余的都是枯黄的牧草。空气稀薄却格外清新,吸一口空气连嗓子都是冰凉的。

第一次到厕所小解,却怎么也尿不到那个坑里,强劲的北风吹的抛物线乱了套,有不少落到了自己裤腿上,解开裤子灌入裤裆的风竟然将皮肉吹的生疼,回去和兵们一说,他们说,这还不到最冷的时候呢,最冷的时候刚尿出来就能结成冰。

第一次领略了高原,真感慨当年的文成公主真是个好同志,真的不简单。兵们又告诉我,如果需要大解时,别忘记带张报纸,先铺平放在漏坑的下面,两脚踩实,等排泄物落到上面后慢慢会洇开滑落下去的,否则从粪坑窜上来的风会让你冻僵的。另一个兵更夸张的一本正经的说,小心把老二冻成冰棒啊。天啊,曾经看过电影《冰山上的来客》还不怎么相信呢,亲身经历之后才感同身受。

行程的第三日凌晨,我们就早早登上了回分区的班车,几天来没有吃饱一餐饭,由于缺氧煮不熟的面条粘粘乎乎,只能买点饼干就着冰水维持能量。车子一会行驶在茫茫大草原上,一会又盘旋在万丈悬崖绝壁的高山上,到达海拔5082的巴颜喀拉山哑口时,整个人就像是一团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浑身无力,山上飘着雪花,白茫茫的一片,与藏族五颜六色的经幡组成了一道非常漂亮的图案。

下山之后又途经了几次湿地,车辆陷了进去,需要车上的人全部下来,有时还需要搭把手帮助推车,鞋子也湿了,衣服也脏了,可这一切都没有什么了,也不在乎了,关键是按时到达部队驻地。

途中又翻越了唐古拉山和不知名的几座高山,第三天下午总算进了称多地界,过了电视剧中《西游记》收了徒弟沙僧的通天河之后,才看到了几棵杨树,虽然都是沙石路,但明显平坦了许多,心情因此也开阔了不少。

傍晚到达玉树州汽车站时,远远就看到一位大校军官早早等候在汽车站旁,等下车自我介绍后,才知道接我们的是军分区政治部的赵春生主任,当时内心是非常感激的。当兵这么多年,接触最多的是连长营长上尉少校,到了团机关,也就是中校军衔的主任和上校军衔的团长政委,亲自让一个大校军衔的师职首长到车站迎接,没敢想过。但第一次上玉树,这却是真实的。

当年奔赴玉树的一段回忆

途经的方成公主庙

3、留在机关

在玉树熟悉了几天之后,主任便找我谈话,简单介绍了玉树军分区的基本情况,东三县是玉树、囊歉、称多三县距玉树州相对近一点,西三县是治多、杂多、曲麻莱三县距玉树相对远一点,问我愿意到哪个县都行,自己可以挑。想想自己原来是团里的宣传干事,也喜欢政治工作,当然也想留在军分区机关,便低声向主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主任思索了几分钟后没有拒绝,而是说:“那好,暂时留在政治部帮助工作一个月,看看情况再说…” 。就这样,我留在了玉树军分区的机关,留在了政治部门的宣传办。同去的丁志义分配到了玉树县人武部政工科。

到了机关,我才知道我并不陌生,1990年底跟随老首长原团王政委从老二团到达玉树的还有陕西韩城的郭汉民和四川仁寿的李友明,他们分别在军分区政治部的组织科和司令部的作训科工作,只是人家树大根深早已盘踞扎稳了脚跟,我还需要努力历练自己证明自己胜任分区机关工作。

依稀记得,政治部副主任是陕西汉中的曹德明,藏族才扎巴干事负责干部工作,郭汉民负责组织工作,河北高碑店的赵贺东负责宣传工作,我临时留在机关帮忙。我也深深知道赵春生主任答应我暂留机关一个月的真正涵义,那就是是骡子是马,溜溜看。

初到玉树,还没有真正适应了玉树的气候,我便为自己能争取留在军分区机关开始了“历练”,我知道,直接体现宣传干事的本事就是新闻报道。由于吃住都在机关办公楼,工作生活没有多大的区别,花10元钱买一条洛牌香烟往桌子一放,就开始撰写新闻稿件了,每天写到深夜一两点,记得最多的一天写了8篇。初到青海工作,人生地不熟,想投《青海日报》、《青海藏文报》或者青海人民广播电台等地方媒体,全靠过硬的稿件质量。功夫不负有心人,仅仅一个月下来,我共收到了17张“用稿通知单”。赵主任看到后高兴地说,你就是想到人武部也不可能放你走了。无疑,我经过历练和努力,终于旗开得胜。

在一次军分区的机关干部大会上,才娃参谋长负责主持会议,多次讲到机关干部松散懒的现象,又重申了规定机关干部每人每年在地方省以上报刊上稿不得少于3篇的规定时,突然话锋一转,问到,今年有没有在全国性报刊或在《解放军报》上稿的干部?如果有,分区给予奖励。就在大家沉默中,李友明说政治部帮助工作的张干事刚刚在《解放军报》上了一篇。当才娃参谋长拿过报纸看到这篇报道时,首长向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小排长投来了温馨温暖和激励的目光,除了当月兑现了200元奖励外,首长从此也对我格外器重。

仍然记得,初到机关食堂就餐时,看到炊事班的同志们蹲在灶台上不停用板手上上下下的拧螺丝扣,一问才知道,那是百人用的大高压锅,因为高原缺氧,沸点低,如果不用这种锅是做不熟饭的。每天早餐一大碗稠乎乎的绿豆稀饭,雪白的大馒头,可口的小咸菜真的好吃极了,中午每人分的一块拳头大小的精瘦牛肉或羊肉,刚去吃不习惯,炊事班长却反复叮咛必须吃下去,不然身体抵抗力上不去。慢慢地我习惯了藏区吃牛羊肉喝牛羊奶的生活,这些年,每每提起仍然津津乐道。

大约是半年后到玉树的第二年初夏,赵春生主任要调到海北军分区任职,调离前我的命令却下到了司令部任动员参谋。后来才知道,因为当时我负责分区每周上报省军区“防事故防案件”的执行情况,文字材料还算通顺吧,才参谋长便在赵主任调任前将我调到了司令部工作,并在隔壁的家属院分配了我一套平房,示意家属可以随队。

住到了平房,困难却也来了,90年代初的那时,烧水全靠牛粪,我刚来掌握不了烧牛粪的技巧,8毛钱一蛇皮袋子牛粪倒进火炉,不到五分钟就烧光了,水还不见响,气死人。后来请教老同志才知道,牛粪烧开水需要一片一片地加,不可全部倒入。后来看到大家全部用着电炉子,才知道那是州供电局拉的专线,是需要局领导审批的,我自己跑了几趟都没有审批下来,我就想到了让才参谋长协调可能才行。

找到首长二话没说就给我写了一张二指宽的条子,让我去找负责的地方领导,没有想到,第二天供电局就派人拉好了专线,那时电炉用电每千瓦时8分,每月必须使用300千瓦时,即便用不完,也按那个标准收。从此房子暖和了,心更暖和。

盛夏六月,内地都穿上了背心短裤,在玉树则不行,一年四季是脱不了毛衣毛裤的,海拔3600米的玉树高原,雪线格外分明,线上是莽莽大雪,线下是蒙蒙细雨,虽然也有叫苦连天的抱怨,但也有风趣和苦中作乐的时候。东北嫩江流域发洪水了,看到房屋淹没在一片汪洋中,玉树的战友们调侃说,咱这不怕,就算海水上涨3000米,我们这正好是沿海了。

刚刚上去感觉年轻气盛,并不太在乎高原缺氧,也不知道其威力。在分区组织训练时,之前在原部队不到20分钟就能跑下5000米的我,足足跑了半小时才跑出了2000米,且浑身无力地蹲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直喘息,口吐白沫,眼珠上翻,差点休克。有了那次教训和经验,再也没敢逞能了,只能“科学”施训了。玉树几年,在生命的历程中虽然短暂,但在我的军旅生涯中,仍然是值得书写的一页。

在玉树,我知道了苦干不苦熬、苦中有作为的“老高原精神”,也见识了高原缺氧的无情和厉害。在玉树,见识了民族宗教和分裂势力的狂妄,也见证了雪山军人面对重重困难和艰苦的环境,安心地扎根边防,守卫着祖国边疆的情怀。

当年奔赴玉树的一段回忆

第二年,女儿跟着我上了玉树

贺兰山、巴颜喀拉山、唐古拉山,初中课本里长江黄河的发源地我都去了,尽管一步三喘息,伸手摸白云,但我不后悔,正是因为这些磨难和历练,才让我成为铮铮男儿。只是可怜了孩子,初上去每天流鼻血,娃娃不适应高原,后来才慢慢好多了。苦了妻子,误了孩子,侉了身子虽然是真实的,但高原边疆总需要我们守护的,尽管如此,西方敌对势力还在图谋分裂我们的国家,但这永远不会得逞。

当年奔赴玉树的一段回忆

驻地高寒缺氧,女儿的小脸蛋也成了“红二团”,现在每每想起那段日子,不知道为何甜美的回忆中却闪动着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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