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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西里淘金之二走进太阳湖

作者: 时间:2022-12-29 11:04:32 浏览量:

唉 !孟达地方的撒拉人,

尕手扶开上了玛多的金场里进了,

一路上的少年(哈)唱不完,

不知呀不觉的翻过了日月山。

哎!出门者遇上了大黄风,

吹起的沙土打给者脸上疼。

……

这首《沙娃泪》道尽了当年淘金者历经艰难困苦的真实写照。

一九九二年春月,我倾全家之力从省农机公司买了一台展叶子(全新)手扶拖拉机,磨合了几天后,打算跟上挑担(连襟)到可可西里太阳湖淘金去。

挑担年长我一轮,身材魁梧高大,说话办事非常干练,是方圆数里有名的麻叶子(历害人)。听说在1987年玛多红金台沙娃暴乱中他是骨干,为此还坐了三个月的班房。

跟我们结伴同行的还有海子沟的赵有,是挑担外甥俊发的党家尕爸,此人性急暴烈,也是个叶子家(历害人)。据挑担讚,赵有去年后期在太阳湖几天时间就挖了半斤金子,并和我村尕福德(绰号尕斧头)、大通尕八胡有所认识。

此次跟赵有结伴同行的目的就是鉴于他对金场情况有所掌握了解,而且路头路尾都比较熟悉,少走点冤枉路。

赵有的娃咔(小组)共六个人,开的是挑担外甥俊发的尕四轮,除他俩人外,其他四人都是从互助边滩雇上的人手(沙娃)。

我的车上人比较多,分别是我和弟弟、党家的堂叔堂弟、姐夫、挑担和挑担外甥、另外挑担还从海子沟雇上着一个人手,共八个人,因车太重,商量着给尕四轮上匀给了一个人和两个人的东西。

可可西里淘金之二走进太阳湖

初夏的河湟大地,麦苗返青,杨柳吐翠。我轻轻地吻一下熟睡中的孩子,依依惜别年迈的父母和含情脉脉的妻子,又一次踏上了漫漫淘金路。

两辆不同类型的拖拉机,像蜘蛛吊蛋似的,冒着黑烟,一路欢歌,行驶在青藏线上。

一路上我们迎风雪,斗严寒,上日月山,翻橡皮山,过茶卡,经都兰,晓行夜宿,忍饥挨饿,行程八百公里,於第四天下午到达格尔木。

“黑三角”,在格尔格市东郊,闻其名有点阴森,恐怖,其实不以为然,这里曾是八、九十年代各地商贾云集的地方。毗邻有一片杨树林,占地约十余亩,人称“沙娃林”,大凡前往昆仑山、可可西里的淘金者,往返必须在这里打栈休整,是淘金者的大本营,也是沙娃们最安全的天然驿站。

“沙娃林”里打栈的帐篷、车辆星罗棋布。我们随便找了块地方,两辆拖拉机并排停放,两侧各下一顶帐篷,卸下锅灶,生火做饭,看样子这里得住上几天。

初夏,格尔木的气候早晚有点凉爽,白天几乎与西宁相差无几。连日的风餐露宿,使原本身体虚弱的弟弟风寒着凉,高烧不退,咳嗽不断,虽连续打针吃药,仍不见好转,我心急无焚。无奈,做出果断决策,将弟弟送到火车站,打发回家看病。

“沙娃林”里打栈的车辆出出进进,往返不断。入住的第二天下午,同村的尕福德、马加等六十多人,共十三辆手扶拖拉机,冒着黑烟,栽跟搭头(颠颠慌慌)地闯进来,离我们不远处扎营安寨。

闲聊中得知,原来他们所走的路线、方向、目标跟我们一致,皆是同路人。

又是三天后的一个早晨,我们拔营起寨,十几辆车结伴同行,黑烟一冒,浩浩荡荡地向昆仑山进发。沿途排成队的手扶拖拉机,都是淘金者,宛如巨龙,奔走在青藏线上,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从格尔木至西大滩约一百多公里,设有两个卡子,主要是征收草皮费的。一个是格尔木市人民政府设的,在小干沟电站附近;一个是曲麻莱县人民政府设的,离小干沟电站往上不到百里。

卡子上的工作人员全副武装,相当威严,如稍有不慎,就会有吃亏的危险。我们如同小绵羊似的,按次序乖乖地交了规定的草皮费后,方可予以通行。

出了阳关道,一路缓坡,拖拉机缓缓向前蠕动,一辆辆军车和地方车有条不紊地擦肩而过,还不时地向我们招手致意。

没走多远,又到了第二道卡子,前面靠右已堵了好多沙娃车。我们几个年轻的索性跳下车前去看个究竟,原来这就是曲麻莱县设的。

卡子上有八、九个人,有的手持警棍,有的腰挎手枪,说话口头不讲分寸,形容动作比头道卡子上的工作人员还要凶。我们出示了格尔木卡子上的草皮费收据,但他们不予认可,却说这是玉树州曲麻莱县的地界,非得重交。唉,正是百姓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我们几个年轻的被赶在卡子一侧排成队,逐个报登人数。此时的公路上沙娃车越聚越多,站成了两排,车一致小油门都未熄火。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冲啊”!一百多辆手扶拖拉机,在尕福德、赵有和挑担的带领下,加足油门,黑烟滚滚,一鼓作气地冲过去,卡子上的执勤人员发疯似地拼命拦截,并不时地朝天开枪,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大伙一口气赶到西大滩,各自清点车辆人数,皆毫发无损,但脸上个个被柴油烟熏得像抹了一层锅灰,乌黑发亮,形似水浒传中的黑旋风李逵。好险啊,我暗暗佩服尕福德和赵有他们几个人的胆量。

西大滩,是青藏线上的一个驿站,由省内外的十几家饭馆、旅店、修车补胎组成,没有其它单位。

近似眼前的昆仑山玉株峰,白雪皑皑,高入云霄,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更加显得雄伟壮观。

可可西里淘金之二走进太阳湖

大家稍作休息,轮流在饭馆里随便吃了些东西,补充了一下能量,继续赶路向昆仑山垭口进发。

高原的天气娃娃们的脸,说变就变。刚才暖烘烘的天气,也不知哪方妖孽作怪,一下子狂风咆哮,雪粒乱飞,路边的电话线像打秋千似的嗡嗡作响,心里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倒添几分恐慌。

黄昏时分,终于翻过昆仑山垭口,向前继续行驶数十里,向西转入便道,呈现在眼前的尽是连绵起伏的茫茫荒原。

据上年走过此路的向导讲,今天是不可能赶到有水的地方了,要求大家就地下帐篷休息。幸亏每辆车上时刻自备着最少两天的生活用水,否则就要挨干渴受活罪了。

光棍吃饭,全凭大家料乱。(大伙都干的意思)长途野外行车,各娃咔(小组)纪律非常严明,分工相当明确。我所在的娃咔出门前就对做饭、烧火、洗锅、提水、下饭、下帐篷等一一做了分工,我的任务是专门提水、洗锅的。

大伙像训练有素的部队,动作相当迅速,将近一个时辰,吃饭、下帐房、就寝等一整套工作基本上全都完结。

天将晓,鸟啼鸣,百灵声声催人起。这里虽然是高海拨荒漠地区,却生长着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尚未发青的枯倭小草,百灵鸟在我们的帐篷上跳来跳去,发出悦耳清脆的叫鸣声,仿佛向人们展示着它就是这里的主人,容不得人类侵犯。

我揉了下惺忪的睡眼,睡意全无。因为我深深明白,进入可可西里,将面临着险滩、急流、雪山、泥泽等恶劣环境的挑战,是场生与死的较量。唉!没办法,人为钱财,鸟为食亡呗。出门人就盼的是三年旱,但愿上苍保佑近期甭降大雪。

汪师是我挑担(连襟)雇上的人手(沙娃),为人诚恳,勤快,岁数跟我相仿,是个不爱说话的苦敬盅儿(劳动踏实),他是我们的火头君,是专门负责烧火并保管锅灶、鼓风机的。

他第一个早早起来,先给手扶拖拉机的水箱里烧了满满一锅开水加热,然后熬了半锅家乡的荊芥薄荷老伏茶,催促大伙起来吃早餐。早餐非常简单,每人一大碗茶泡馒头片,然后各自灌满自己的茶杯。

我们一行十五辆手扶拖拉机八十多号人整装待发,在赵有、尕福德的带领下,顶风逆行,时而跨过深涧,蹚过河水;时而陷入泥滩,人拉肩扛;宛如蟒蛇蠕动,又似蚂蚁搬家,一步步伸向可可西里这片圣神的处女地。

可可西里淘金之二走进太阳湖

在一个背风向阳的大涧沟里,我们曾经打过栈,住过一个晚上。沟底有很多烟熏火燎的三石一顶锅痕迹,说明有很多过往淘金者在此住过。这里的野牛粪、野马粪满沟皆是,有的地方堆积数尺高,一猛地还以为是藏民的冬窝子。由于人类的侵入,也不知它们迁徙到那里去了。

远眺库赛湖,南北不宽,东西狭长。结冰的湖面尚未完全融化,湖边有很多稀疏枯萎的芦苇,株高不足一乍,在寒风中时起时伏,沙沙作响。湖南岸宽阔的荒漠处,隐隐发现几十只藏羚羊和八九匹藏野驴悠闲地正在觅食。

此时已是午后三点左右,经一合计,决定今天乘早就此打栈休息。勤快人很快从湖里舀水烧茶,锅盖边冒出来的热气结出一陀陀白硝,大伙儿倒在茶杯里一喝,苦得咽不下去,站在一旁的尕福德等知情人暗自窃喜。原来这是一个咸水湖,水根本不能饮用,好在车里都备足用水。

突然从斜对面的山沟里蹦蹦跳跳、时隐时现地出来了一辆手扶拖拉机,由远而近地来到我们跟前。车上包括手扶匠(司机)共三人,看衣着便知是回民。车箱里血浪鼓动的,用彩条布盖着,且绑得非常严实,大家一看,心中明白了八九。

其中一位非常滑凡(热情),见了我们的车号从车上冲着喊道:“原来是乡亲们,里面有个肉俩,离这儿不远,我们没跟上刀子,你们要了拉去。”

几个年轻人立马卸下东西,开了一辆车,沿着他们的车辙,很快消失在山沟里。不到一个时辰,他们拉着别人抛弃的肉一脸兴奋地回来了。近前细瞧,原来是一匹即将临产的野骒马(藏野驴),我不露声色地为这不幸的生灵默默祈祷。

大伙儿三下五除二,一会儿功夫,就将野马肉跺成小块,均匀分给了每个娃咔,马头和马板肠则毫无条件地留给了拉运的手扶拖拉机。也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说胎里驹有大补,于是几个人还争着抢要。

暮色降临,库赛湖边飘逸着浓浓的野味。

可可西里淘金之二走进太阳湖

沿着库赛湖北岸,缓缓向前,走了好好一天,来到了一个叫温流河的地方,河口很宽,最窄处也足足有一里。一座延绵数十公里,巍峨磅礴,怪石嶙峋的大山横亘在河对岸,大山间有一条深山沟,蜿蜒曲折,长年的雪水冲刷致使沙石缓缓通入温流,就是这条沟,是通往金场的唯一通道。缓坡上住扎着十几顶淘金者的帐篷和十几辆横七竖八的手扶拖拉机,看样子他们过去的时间也不那么长。

据赵有说,过了温流河,顺着那条沟,翻过那座大山,就到了金场。

我们一行人在河的这边暂住下来,连日的艰难行程使大伙体力消耗极大,计划休息两天了再说。

第三天大家早早吃过午饭,准备开始渡河。为了御寒,我提前喝了半碗姜汤和一支霍香正气水。大家统一意见,首先把各自的行李、面粉、干馍袋全都背过去,每人最少三趟。我们脱去裤子,把内裤挽至大腿根,在刺骨的河水中来回背运。腿部被浮冰时而碰撞,青一块紫一块的。

天公不做美。午后的天气突然阴云密布,下起鹅毛大雪,好在风还不算大。行李、干馍袋较轻,一次性能背过去,唯独面粉杵得很实,每袋只少在一百三十斤以上,背上去死沉沉的,实在坚持不住,就扔在河里坐上休息一会,但时间不能太久,因为这是一段流沙河,时间稍长,就会陷下去的。

车必须要在发动机熄火的状态下拉死车方能渡过,因为河水湍急,河底且是流沙,拖拉机的飞轮能溅起数十米高的浪花,使人根本无法靠近,为此,大家四十人为一组,在一声声悲壮的号子声中用粗麻绳将一辆辆尕手扶拉到岸上。

可可西里淘金之二走进太阳湖

可可西里的夜晚非常寂静,唯有湿流河的涛声依旧。同伴们早就进入了梦想,我展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暗自思忖:假如把我们这支淘金队伍的这种不畏艰难困苦的精神用在国家和民族利益的正事上,肯定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说不定人人会成为英雄或劳模什么的。

“挖金如修仙,所得一半锹”,这是淘金者们无聊时相互自勉宽心的口头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确实过了几天赛神仙的日子。

首先,生活有了极大改善。经拿事(领头人)们提议,多数人同意,凑了一千元从狩猎者手里买了一头野牦牛和一匹藏野驴,剁成小块,均匀搭配,编号抓阄,每个娃咔(小组)各分得一份,头蹄下水不分,决定来个大杂烩。

先前到岸的淘金者与我们素不相识,平时很少来往,不过从他们的车牌和口音断定是民和人,不言而喻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而来。据他们弱弱儿透露,山哪边的金场早被你们湟中的“单眼龙”占领,他们不仅有枪,而且人多势众,一般人是根本靠不上边的。一盆凉水,浇得大家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已事已往了,皮鞋踏着屎上了;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到黄河心不甘。大伙化了如此代价,豁着性命出门求财,是决不轻易善罢甘休的。

竖日,我们一行人装车就绪,顺着那条山沟,人拉肩抗,缓慢往上爬行。

可可西里淘金之二走进太阳湖

时至中午,快到山垭口时,发现前面的道路早被炸断。突然,“砰、砰、砰”几声清脆的枪声打在我们身后的峭壁上,石头碴子乱飞,还没反应过来,从垭口处跃起很多人,怀揣石块,雨点般向我们掷来。一时大家慌了神,纷纷弃车逃往沟口。

待风声过后,大家提心吊胆地上去看个究竟,好在车辆和车上的东西皆毫发无损,还算有点江湖义气。唉!真是强者为王,弱者为食。无奈,立马吊转车头,心情沮丧地按原路返回沟口原窝儿扎起了帐篷,从长计议,另做打算。

谋事在人,成事则天。咔长(组长)们连夜召开会议,经商议决定从各娃咔抽调一名身强力壮,且有丰富经验的干将,分成三个组,分乘三辆手扶拖拉机,带足一星期的粮草及行李、帐篷、采金工具等,轻装上阵,在方圆二百公里的范围内认真探找、采点。

一星期后,分赴各地的采金采点人员陆续回来,结果都不太理想。

时至农历五月中旬,掐指一算,出门已经四十余天了,大家心中开始有些恐慌,甚至三三两两地打开各自的小算盘了。

事到如此,我们这帮淘金者,犹如一盘散沙,打算各奔前程。有的主张继续西进,向可可西里马兰山、卓乃湖地区进发;有的主张就地按兵不动,背水一战,伺机能有转机;有的则主张转场返回至西大滩(曲麻河)金场。毕竟人多嘴杂,意见不统一,尿尿撒不进一个壶里。

个人的脖子上长着个人的头,主义自己拿。我所在的娃咔经反复惦量利弊,认为在这渺无人烟的可可西里,坐待殄毙或贸然行事也不是个办法。天无绝人之路,此地不留爷,必有留爷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最终决定原路返回至昆仑山垭口,越过青藏公路向东转场至曲麻河金场。

另有一娃咔也愿意跟我们返回,是庄子上的王选帮等五人。为了一路平安,尽早到达目的地,两辆车轻装从简,扔掉了燃煤及其它次要的东西,和大家分道扬镳,踏上漫漫东归路。

一路上我们风雪无阻,晓行夜宿,经过七天的长途跋涉,终于跨过青藏公路,到达曲麻河金场。

初到曲麻河,人生地不熟。我们只好把帐篷扎在一个叫安静沟的沟口,一来休整两天,二来探个情况再说。

曲麻河是曲麻莱县的一个纯牧业乡,沿途看到了几家零星放牧的藏民,这里较可可西里水草丰美,乡政府离这有多远不太清楚。不过,沙娃们把盛产沙金的这条沟叫曲麻河。

整条沟坐西望东,长达七、八公里,两岸密麻麻地下满了帐篷,几乎无一空隙。河床里千孔百疮,人山人海,成千上万的淘金者形似出穴的蚂蚁,忙忙碌碌地啃食着这里的一切。听说金霸头是湟中上五庄的,雇用打手、保镖不说,还有曲麻莱县的黄金队坐阵,护驾保航,维持秩序。

看来此路不通,像我们这些散兵游勇,弱势群体是根本钳不上面食儿的。

与其对面的安静沟,也长达七、八公里,两岸也下了很多帐篷,较曲麻河相比,少之又少,来此沟淘金者大多是砍不上事的王宝玔。尽管如此,黄金队还是隔三差五地常来骚情,征收草皮费的。

我们两辆车一不做,二不休,直截把帐篷搬在了安静沟的中上游,成败在此一举,横下心来,死心踏地地开始摸索采挖。

时间混得真快,眨眼间到了农历六月,我们仍背着淘金床,上下打游击,四处打光皮,分文未进,大伙心急如焚,嘴上裂开了口子,眼晴布满了血丝。我们起早贪黑,辛勤劳作,终于感动了上苍,慢慢有了起色,有了回报。

可可西里淘金之二走进太阳湖

那时候的金子一般按分、钱、两计算。即十分相当于一钱,十钱相当于一两;换成克,即一克相当于二分七厘,十克相当于二钱七分,一百克相当于二两七钱,依次类推。

一分金子按当时的市价是37元,一钱370元,一两3700元。如果运气稍好的话,一个夏天能挖上一两金子,也就不错了。

照人、双照人、钱照人这些都是金场里的黑话,是旧时“大裤裆”(旧社会的沙娃)们留传下来的,一般外行人不懂。即:如果一天娃咔里人均淘得一分金子,称单照人,人均二分称双照人,依次类推;如果淘得“红金”人均一钱或二钱的,则称钱照人或双钱照人,同样依次类推。有时为了保密,出盆子的把式通常用母指或食指暗示同伴所出金子的多少。秤金子的秤通常叫等子,有时也叫分秤。

从六月中旬开始,我们基本上每天人均能抓住(生产)一个照人儿,即一分金子,是正二八劲的苦金金。

这里的地理结构相当古怪,有纯沙层的、有胶泥状的;胶泥状有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还有蓝色的,黏性非常强,如不踩稀,粘在铁锹上轻易不下来。好在我们预备了两顶淘金的小木床,这回可派上了用场。

娃咔里我和挑担的外甥最年轻,是专门摇摇蓝的,看似清闲,实际是个软磨硬的活儿,一般上达了岁数的人费不下那个气力;摇蓝是用铁丝编制的,一摇蓝两锹沙子,左手摇晃,右手用把吾(舀水的缸子)浇水冲洗,动作必须要脚手相连。金子好的话一般三十摇蓝要清床,淡皮金一般六十摇蓝或更多才清一次床。挖金沙者只要把金沙搭在床底下,就会有抽烟歇会的时间。难怪有句歇后语“打金沙者看摇蓝蓝的舒坦,摇蓝蓝者看打金沙的舒坦”。(有相互妒忌、抬讧之意)

清床时把床平竖起来,用叉棍顶住,把盆子撑在下面,然后用床钩顺槽逐个钩下,用水清洗在盆子里。

出盆子可是个技术活,没有两下子不行,必须在水里轻轻来回飘浮冲洗,将轻浮的沙子一次次冲飘在外面,金子最后自然澄在盆后根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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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场里最忌讳的是打口哨,特别是清床或出盆子时,必须谨慎,如你冷不防打一声口哨,即刻遭到大家的白眼或狠骂。后来从挑担口中慢慢明白,因为金子光滑,鬼灵,一听到打口哨,就会吓跑的。其实不以为然,这是善良的淘金者们对金子的一种虔诚和崇拜。

娃咔里堂叔数年岁最大,每月的初一十五早上他会在沙堆上点香、放桑、磕头希望得到财神的庇佑。

早上立了秋,晚上凉嗖嗖,尤以高原最为明显。立秋后没几天,一场大雪使这里原本稀疏、脆弱的植物一下子变黄了,踩上去沙沙作响。河床里、窝子里开始结冰,淘金床里也拉麻浮(结浮冰),给我们的淘金造成了一定影响。此时大部分淘金者陆陆续续地回家了,沟里只剩下能数得清的几顶帐篷。

黄金不亏苦心人。说来也很奇巧,正当大伙愁眉苦脸,束手无策,准备回家时,一次意外的发现使我们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实现了黄金梦。

离我们窝子对面的土坎下拐湾处有一片开阔地,是平时大家上厕所的去处。挑担的外甥上完厕所后,顺便拔下一簇鞭麻(一种矮小植物),准备第二天生火用,突然眼前闪了一下,他仔细寻找,最终拣到了一颗米粒大小的金子。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叫大家赶紧过来。大伙看到后,信心倍增,立马架槽铺管,用水泵抽水灌槽,一个小时后停水试着清床,光床面上就有一分左右的好几颗,最大的有二克多,大家惊呆了,纷纷称赞挑担的外甥,也有称赞堂叔平时点香磕头的功劳。待出盆后,盆后根黄灿灿的一片,足足有二钱多。真正是挖金如修仙,所得一半锹。

此时的安静沟确实非常安静,只剩下我们和选帮两个娃咔,都是可可西里出来的患难与共的难友,没有强者的威胁,哑哑儿地整美了,每天人均最少能挖到一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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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不散,财神爷不管。第二天,挑担从牧民家化六百元买回两只大羯羊,我们两个娃咔合伙油炸了几桶油饼,改善了大家的生活。

时值农历八月,这里的气温急骤直下,非常寒冷,白天还可以,特别是晚上蜷缩在被窝里耐不到天亮。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咬着牙,坚持着把那片上天恩赐的属于我们的“红金窝”挖完了。掐指一算,出门整整四个月了,这四个月的苦难生活,使我终生难忘,唯有身临其境,淘过金的兄弟们心有所悟,深受同感。

“七不出,八不进”。我们是八月初九最后撤场的,一路上我们怀揣着丰收的梦想,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披星戴月,日行夜宿,终于在皓月当空的中秋之夜与家人团聚。

李德玉

2021年正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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