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8日(星期四 阴)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看样子要来场雨了。
早饭后,按行程计划我们就要返回西宁。正准备启程时,我忽然想去宕昌县的哈达铺再看看当年红军驻扎过的地方,因为就是在这里毛主席和他的战友们作出了向陕甘革命根据地进发的重大决定。早在2017年9月,就在我们长途跋涉赶到这里时,哈达铺红军长征纪念馆已经下了班,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遗憾。今天我们又在甘肃了,再去看看纪念馆里陈列的红军遗留的实物,感受一下当年的氛围,了却一番心愿该有多好啊!无奈汽车的方向盘不在我手里,况且想提建议时汽车早就跑得远远的了。遗憾,再一次地留下了。怀着无限的眷恋,我只好隔着车窗玻璃深情地地望了几眼迭部县路边绘就的一面巨大的鲜红的党旗和绘了许多红军战士形象的画廊。
又到天险腊子口了。哦,这里变了,变化很大。由杨成武将军亲笔题写碑名的“腊子口战役纪念碑”,与三年前相比,环境有了明显的变化。2017年我们慕名前往瞻仰时,围绕纪念碑,没有广场,给人的印象比较冷清。而这次所见则大不同了:围绕高高耸立的洁白的纪念碑,依地形建了一个广场,广场边上矗立着一座浮雕,上面雕刻的是当年红军鏖战天险腊子口的壮烈场面。广场地面上铺的全是青灰色的地砖,四周还拉上了金黄色的防护链。通向纪念碑处修了几层花岗岩铺就的台阶,纪念碑的基座和围栏全都用汉白玉装饰,既美观、整洁、大方,又透露着庄严和神圣。众多游客驻足瞻仰、拍照、鞠躬,敬献鲜花以寄托对红军战士的敬意。我凝望着高高的纪念碑,耳畔仿佛响起了当年敌我双方搏斗时激烈的枪炮声和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今日的幸福生活来得真不容易呀。
广场的另一边新立了一块巨石,上面镌刻着“绿色长征出发地”七个红色的毛体大字。
汽车爬高就低,上山下洼,涉水过河,一路继续往回走。路过一个非常漂亮整洁的藏族村寨时我们忍不住都想下车看看。这是一个牧民定居的示范村寨。一样模式的藏式新房子,一排又一排,整齐美观。高高的门楣,宽敞洁净的村道,陈设俱全的公共卫生间,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装上了太阳能热水器。气派的村寨里小汽车进进出出,摩托车来来往往,村民三三两两来回往返,个个喜笑颜开。花圃里的花还没开败,依旧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蜂绕蝶旋,嗡嗡有声。长长的玻璃栈道,曲里拐弯,有大人散步,也有幼童蹒跚学步。瞥见了一座华丽的大门,两个衣着考究的女游客一溜小跑过去一左一右拽定了门环照相。看着她俩的姿势,不知怎地我突然就想起了过年时家家户户大门上贴的色彩斑斓、表情极度夸张的门神——唐代名将秦琼和尉迟敬德。没忍住,我自己先笑了,惹得同车的人都问我为何莫名其妙地傻笑。
爬山越岭好几个钟头后,又来到了一个说不上名字的地方。这里基本上是山地,满山满洼种的不是洋芋就是药材,党参、黄芪、当归、薄荷应有尽有,就是不见麦子和青稞,偶尔也有人种了点蚕豆、油菜籽、胡麻等农作物,但不是很多。近处一块不大的地里有两个藏族妇女正在挥动钉耙挖党参。她俩一个年龄大些,一条红绿相间的花头巾几乎将整个头脸包了起来,只有黑亮亮的眼珠子转动着。一个很年轻,长相算不上漂亮,但远看着很顺眼、周正,头上包了一条红头巾,蓝色的口罩护住了嘴巴。我估摸她俩可能一个是是婆婆,一个是儿媳妇,也有可能是母女俩。
一来想看看她俩是怎么挖党参的,二来也很想买点党参带回去,我随即叫停了车。
“阿且,你的党参怎么卖啊?”我问年岁大一点的那个女人。见我们的车停了,地块那头埋头挖党参的年轻女人也快步走了过来。她很有些羞涩地朝我笑笑,牙齿很齐整,也很白,就像玉石,泛着光泽。
年老一点的女人将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回答:“哦呀,阿吾,这是,这是唐僧(党参),一毛钱,哦,不,一棵(块)钱一个!”接着,她又报上了价钱:最粗的一根一块五,次粗的每根一块,再细的每根是五毛。
“好啊,那你给我数上10根,我给你10块钱。阿且你看中不?”我随手掏出一张票子递过去。女人赶忙退后两步,连连摆手,不接钱。她垂下眼睑,说:“哦呀,阿吾,这个是带泥的,泥太多不干净,不卖。家里头有洗干净的我给你去拿。”说罢,就要起身。
“哦,不不不,我就要这带泥的,就要这带泥的。洗干净的我还不要。”我连忙说。说实在的,此刻我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动:这个藏族女人身上保存的坦诚、忠厚和老实,在当下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呀!
女人还在迟疑着,用一种很不理解的眼神望着我,嘴唇动了动。
“哎,阿且你快点,快点,我们还要赶路,你就给我拿带泥的吧。”我指指已经西斜了的太阳,催促道,并从车上找了一个塑料袋子。
诶?我分明看见女人的眼里流露出了诧异和不解的神色。她在想啥呢?她也许在想:呀,没弄错吧,洗干净的党参他不要,偏要带泥的党参?这个人的脑子八成叫牦牛给抵坏了呀!她又拿狐疑的眼光瞟了年轻的女人一眼,年轻的女人扯过红头巾的一角捂住嘴,好像笑了,肩膀一抖一抖的。
停了一会儿,她让我自己动手拣了10根党参,再要过去把党参上的泥拿手捋了,很麻利地装进袋子里递给我。我忽然想逗逗她。于是,我就很随便地走过去从党参堆上故意多拿了两根最粗的,说:“阿且,你看我买了你的这么多党参,这两根就送给我吧。”我故意做出要往塑料袋里装的样子。
很明显她不乐意了。她赶紧把两根党参从我手里要回去撂在党参堆上,一本正经地说,“呀,阿吾,不,这不成。你多拿时不成,一分钱的一分货,多拿就要多给钱。我们也很吃苦呀,没有白送的,这叫啥‘细(市)场荆棘’,叫啥来?”她说不完整了,随即把头扭向年轻的女人。
“阿妈,那不是‘细场荆棘’,那叫‘市场经济’!”年轻的女人用流利的汉话作了补充。说完了,她憨憨地一笑,随即扯过红头巾的一角又捂住了嘴巴。
留言跟帖
(网友评论仅供其表达个人看法,并不表明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