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全
黄河从巴颜喀拉山一路奔流,汇聚了青海高原上众多的河流小溪后,急匆匆来到甘青交界处的循化撒拉族自治县。在这里,黄河水的长期切割造就了古什群峡,呈现出碧水映丹霞的独特景观。
古什群峡也称为“公伯峡”,从隆务河桥到赞卜乎村,全长15公里,是黄河自尖扎进入循化的必经之地。
古什群渡口作为军事要地,从汉代起就已经修建了古城和桥梁,汉代修建的桥梁称逢留河桥,吐谷浑时期修建的称河厉桥,宋徽宗时期修建的称大通桥。
据史料记载,古城有南北二城,南城坐落在循化县查汗都斯乡赞卜乎(今红光村)村西。门开于南,东西长120米,南北宽20米-30米。北部临河岸无墙,城内有一沙沟将城墙隔为两部,黄河岸边石质桥基上建有握桥。北城坐落在化隆回族自治县甘都镇峡口村西,古城分内外两城,内城偏西,北城墙与外城西城墙重合,南临黄河岸边,无城墙,岸边石质桥基上的握桥联通南北二城。外城东西长180米,南北宽60米,东西各开一门,夯土筑。
邓隆在《甘肃黄河桥梁考》中认为此二城可能始建于汉时。据《沙州记》《水经注》记载:“吐谷浑于河上作桥,谓之‘河历’桥,长一百五十步。两岸累石作基阶,节节相次,大木纵横,更镇压,两边俱平,相去三丈,并大材,以板横次之,施钩栏,甚严饰。桥在清水川东,此河上握桥之始也。”有关专家学者经过多方考证和实地查看后认为,认定河厉桥的建造时间和地点,应与吐谷浑活动的地理范围、整个交通状况、桥址的自然条件及其内外联系的需要相结合。河厉桥的建造与河南道的形成是相联系的,而河南道的形成大致在南北朝初阿豺被宋少帝封为浇河公的那一时期。因此,河厉桥的修建时间大约就在南北朝初期,这与东晋义熙元年至义熙十四年(公元405年-公元418年)之间,西秦在枹罕修建飞桥的时间,相差不远。南北朝初期,吐谷浑的活动中心在浇河一带,浇河附近有一桥通黄河南北是合乎逻辑的。而且,据《循化志》载,清水河即保安河,与浇河距离不远。从《水经注》“桥在清水川东也”的记载考查,此桥确切地点当在今循化县古什群峡口。此处河面狭窄,只有15米,两岸突起,巨岩层叠,为天然的建桥桥址,且后来在唐宋以至清代、民国时期,都有建桥的记载。
“河厉桥”为木制“握桥”,是从两边将桥面铺平,至顶部相接。此桥为东晋义熙十年(公元414年)由当时活动于青海地区的吐谷浑人所造,在中国历史上是黄河上游建造的第一座实体木桥。河厉桥的修建,在青海桥梁史上是一个创举。它第一次以木桥的实体飞跨黄河,而且桥型新颖,工艺精湛。该桥在险谷陡崖铺设伸臂木梁,好似飞渡,故有“飞桥”之称。另因桥梁系木材纵横相间叠起,层层向河中挑出,中间相握而成,故也称为“握桥”。这种桥结构科学,施工简便,故在西北地区广为采用,并延续了上千年的历史。同时,它还成为现代悬臂梁桥的先驱,其影响甚为深远。
由吐谷浑修建的黄河上游最早的木质握桥,历经300余年的起起落落,在吐蕃向甘青地区扩张后,唐龙朔三年(663),东部吐谷浑被吐蕃所灭,吐蕃势力控制循化地区。这座桥作为黄河渡口军事要地,也成为了一个地理坐标。藏语称此地为“赞巴”,为“桥”之意,后来转音为“赞卜”,汉语意即“险要、险峻”。
据《宋史·王厚传》记载,时隔五六百年后的宋徽宗崇宁四年(公元1105年),人们又在古什群峡口造起了一座黄河桥,称为“大通桥”。至1934年,经当时的青海省政府决定,在修建贵德黄河浮桥的同时,在循化上述桥址处,建造了一座长48米的原始木结构握桥。此桥后被大洪水冲毁。1941年当地重建古什群黄河“握桥”。历经一年多的时间,一座新的握桥在古什群渡口落成。
古什群峡两山对峙,崇山峻岭,高耸入云,陡壁如削,荫天蔽日,形势十分险要。黄河入峡后,因河道狭窄,河中礁石暗伏,滚滚河水咆哮而下,登顶观景,蔚为壮观,循化古八景中有“什群急湍”之称。在这样的黄河峡道里修建握桥是很困难的。但是,历代劳动人民用他们的智慧克服了种种困难,创造了属于他们的修桥方法:桥墩是用直径约20厘米的圆木,横竖交替架置,中以石块填实,当地叫“木摞子”,当桥墩砌到一定高度时即先用直径30至40厘米的圆木,置于桥墩中为桥身,像手臂一样递伸向河中,逐层向河中递伸数尺。这种层层递出和斗拱层层挑出的结构原理相同。一般叠十层左右,最高的有二十层。每层相隔约一米左右横置一木条,木条两端凿挑出的木杆得以固定牢靠,同时在所有空隙中填充石块。横卧木与挑梁都是长十多米,圆径三十多厘米的大圆木,横卧木和一层挑梁下衬砌糯米、石灰粘接的大石条。梁木入土部分为防年久腐朽,四周填以卵石、石灰,并设通风口。挑梁上又横压大木一根,空隙用木块塞紧。这样就垒好了第一层,按同样步骤垒第二层……依次叠加。直至两端相隔近7米至10米时,就在两边挑梁上安放木简支梁,再铺上横板桥面,桥就建成。在挑梁顶端的横压木两头竖立柱,用榫接联成一体。在立柱与立柱中间,嵌进挡水板,减少风雨对挑梁的侵蚀。桥面上建桥屋,桥台上修楼阁,使桥梁雄伟美观。桥阁压在挑梁底部,使桥更加稳固,挑梁挑出的长度与木材容许承受的力量很相适应,这些都说明当时的建桥者已有明确的力学概念。“握桥”之称最形象地揭示了伸臂木梁桥层层向河心挑出,直接相握的特点。
这些合抱之木都是从黄河上游的尖扎和循化文都沟原始森林砍伐而来。为了修建这座兵家必争之地的桥梁,承建者在原始森林中砍伐最大最粗的松木,然后由撒拉族水手“筏子客”运到古什群渡口。
20世纪40年代修建的古什群桥,两侧没有像古时候那样“施勾栏,甚严饰”,而是采用了军事门楼的砖砌护栏,烧制的青砖尺寸巨大。两岸的桥头堡门楼上设计有垛口,门洞楣上也有简单的镂空雕饰,桥面上建有木雕廊道,图案造型无从考证。可惜,此桥在1949年被溃逃的国民党士兵烧毁,大火整整三天没有熄灭,熊熊火焰在十里之外都能看得见。
这个渡口处的桥梁经过千年的演变,它的名字由汉朝的“逢留河桥”到东晋吐谷浑时期的“河厉桥”,至宋代的“大通桥”,再到民国时的古什群桥。
时光流转,硝烟散去,古什群峡卧桥已不复存在,只有两岸陡峭的崖壁和奔流的黄河水,向人们诉说着历朝历代在古什群峡上建造过的握桥以及和它们相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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