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儿 源 起 探 究

吕学辉

花儿是流行于甘肃、青海、宁夏等省区，深受汉、回、土、藏、东乡、保安、撒拉、蒙古、裕固等民族喜欢并用河州方言传唱的一种民歌。对于其产生时间，学术界颇有争议，笔者认为对于这一问题，应从其发源地、流行区域、传唱人群等方面加以探寻。

一、花儿的起源地

关于花儿的起源地，现在的花儿研究界基本达成共识，就是被誉为“中国花儿之乡”的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简称临夏，古称河州。其辖区因历史原因和时代变迁有所变动，大致相当于现在甘肃南部和青海东南部地区。

明代谚语说“陕西的乱弹，河州的少年”，也说“到了西安嫑唱‘乱弹’，到了河州嫑漫少年”（当时中原一带的人们把秦腔、眉户统称之为“乱弹”，而河湟地区的各族人把“花儿”称之为“少年”）。花儿本身也有部分唱词在说花儿的故乡就是临夏，如花儿（歌词）“哎，漫一首花儿了问一句话，花儿的家乡是阿达（“阿达”，临夏方言，意为“哪儿”）？哎，花儿本是尕俗话，你记下，河州是花儿的老家”。再加上各地在传唱花儿过程中，基本都使用临夏方言进行演唱。这些足以说明花儿源自临夏。

二、花儿称谓及其由来

古时，由于地处边缘，河州地区的文化较为落后，但是花儿却浩如瀚海，绚灿夺目。那个，这个优美的名称究竟是怎样来的？

“花儿”也称少年、山歌、野歌，牡丹等。其中山歌、野歌等称谓是相对于“家歌”而言的，因为在当地还流传着一些其他形式的小调，如《宴席曲》《酒曲》《贤孝》等是可以在家庭、村庄等公共场合演唱的，而花儿因其内容主要以情歌，内容相对“肉麻”，在旧社会难登大雅之堂，甚至被禁唱。

有研究者在藏族典籍中发现拟音词“Hor”，认为这是先前藏族对土族的称呼，汉文中同音译作“霍尔”、“和尔”、“话日”等词，这与花儿在当地方言中的发音近乎一致，再加上土族本身就是花儿的传唱民族之一，认为以此得名。

还有学者认为，在花儿唱词中，大量以花比兴，常见的有“牡丹”、“梅花”、“山丹花”、“刺玫花”、“菊花”等，因此被称为“花儿”。而其中牡丹出现频率最高，这也是花儿又被称为“牡丹”的主要原因。

这些观点虽然具有一定的道理，但在花儿的其他名称，如“少年”时不具备说服力。最令人信服，也是最多人接受的是：“花儿”、“少年”指青年男女对唱或单独咏唱时，尤其是在互不认识的情况下，对对方的昵称，女称男为“少年”，男称女为“花儿”，也可自称。既有赞美，也有爱慕。

三、花儿的产生时间

在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里，花儿被视为野曲、山歌，所以很难在公众场合传唱。加之花儿的传唱者主要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他们没受过良好的教育，因此早期的花儿主要是以口耳相传的方式进行传唱，以至于我们很难从历史文献和文人作品中找到有关记载，这为研究花儿的起源带来了巨大的困难。

明神宗万历年间游宦西北的山西诗人高洪在其作《古鄯行吟（之二）》（古鄯：今青海省民和回族土族自治县古鄯镇)中写道：“青柳垂丝夹野塘，农夫村女锄田忙。轻鞭一挥芳径去，漫闻花儿断续长”，是迄今发现最早的关于花儿的明确记载，从中也可以看出明朝中期时花儿已经在民间流行开来。那么其最初诞生于哪个年代？

由于“花儿”与《诗经》在比兴手法的运用和爱情主题等方面的高度一致，有学者认为其诞生于周代。由于花儿唱词中有大量的隋唐历史、传说人物如薛仁贵、孙悟空等，也有人认为其源自唐代……笔者认为花儿的形成与宋词颇有相似之处。

词在唐朝最初主要流行于民间，敦煌发现的曲子词中，大量是民间无名氏的作品，题材比较广泛，歌唱边防将士、塞外居民、商人士子、平民百姓的喜怒哀乐，风格也相当质朴，大多写爱情婚姻的悲欢离合，这也是词的最初形态。大约到中唐时期，优秀文人的加入，把这一文体引入了文坛，文人诗客尝试写词，明确依曲调填词，并有了词牌。进入宋代，词迎来了创作的高峰。

据史料，河州地区在宋时，归吐蕃所有，甚至在一段时间居住于此的汉族几乎逃亡殆尽，沦为牧场。元朝横跨亚欧大陆的对外扩张战争加之其相对开放的经济政策和宗教政策将大量手工艺人、从事商业和传教活动的阿拉伯人、波斯人以及突厥人等带到临夏地区。再到明朝初期，因巩固边防等原由，大批汉人从南京等地迁入河州驻军屯田，并与本地的各民族杂居通婚，临夏地区民族格局、方言和孕育花儿的土壤就基本形成。各民族融合过程中多种文化交流碰撞，他们在共同劳作、生活过程中慢慢出现以通用语言——汉语为基础语言，吸收多个民族音乐成分的歌谣，他们歌颂风物，赞美生活，漫唱爱情，这就是花儿的雏形。加之宋词和元曲的影响，再由一些文化层次较高的文人参与加工，花儿逐渐成型。随着参与人群的扩大和曲令名称的定型，花儿趋于成熟，就出现了上文诗句中河州大地“漫闻”花儿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