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农家新年”的青稞味道

新华社拉萨1月22日电（记者张熠柠）进入藏历十二月，西藏农耕区多已浸润于新年的味道。

藏家的“年味儿”是什么？是梁上的风干牛肉，锅里的炖煮羊头，盘中的油炸馃子；也是可乐，红酒，坚果和带叶福橘。

但永远不变的是糌粑的清甜，青稞酒的醇厚。二者都源自青稞的馈赠——青稞炒熟研磨而成糌粑，青稞蒸熟酿造而成青稞酒。

世代以青稞种植为主的农耕区，为不违农时，形成在藏历十二月初一提前庆祝新年的传统，因此又称“农家新年”。相比一个月后的藏历新年，“农家新年”多了几分青稞的味道。

西藏第二大城市日喀则是青稞主产地之一，有“西藏粮仓”之称。这里的“农家新年”正式始于藏历十一月二十九：这一天除了打扫房屋庭院，还要用糌粑在内室的门梁拱柱上绘制宝伞、金鱼、宝瓶、妙莲、右旋海螺、吉祥结、胜利幢、金轮等“吉祥八宝”。

年初一敬神的供品中，不可缺少的是填满青稞粒和糌粑粉，插着染成五色青稞穗的五谷丰登盒“切玛”。日喀则市桑珠孜区城南街道办事处曲夏社区的次旺一家，久已不事农耕，近年来靠承包乡村工程生活殷实，但还是早早把船形“切玛”盒摆到供桌中央。

“有些风俗慢慢消失。比如家家通了自来水，就不用初一天不亮去抢头道井水。”次旺说，“可有些风俗，不管怎样都会坚持。”

次旺家的另一个“坚持”，是初一清早喝青稞酒粥“羌锅”。当地风俗，女主人半夜就要起身，用青稞酒、糌粑、人参果和奶渣等熬煮“羌锅”，为家人端到床前。一家老小割舍不下青稞酒粥的微酸回甘，更割舍不下来自母亲或妻子的这份温暖。

“农家新年”里的青稞是吉祥，是温暖，也是对众生的祝福。年初二或初三，亲朋相约去高处或神庙同竖经幡。经幡飘扬，众人抛洒糌粑，齐声祈求风调雨顺，六畜兴旺。而“农家新年”最独特的年俗，就是在经幡下互拍糌粑。无论是否相识，人们都会从随身背挎的藏式布袋“桑库”中掏出一把糌粑，轻拍对方以示祝福。

“男人是一家的依靠，糌粑拍在肩头。女人终年劳作，要‘额’外祝福。”53岁的群培一边说，一边为记者的右肩和额头拍上糌粑。

群培所在的桑珠孜区边雄乡甲根村，仍以务农为生，“农家新年”是村民难得的农闲时光。初三一早去后山竖过经幡的群培，和同村的七八老友围坐在村口的藏柳下，同饮掺着糌粑的青稞酒。

“青稞酒掺糌粑，喝了不上头。”群培说，“我们离不开青稞。青稞不光能吃能喝，平时买了新车新房，我们也要撒一把青稞求好运。”

在家家有余粮的今天，飘洒的糌粑传递的是富庶的味道。每年藏历正月十五，“百万佛寺”白居寺上演的“糌粑大战”是日喀则地区新年的又一个高潮。从早年间争抢寺庙的糌粑，到各自带糌粑酣战，新一轮劳作前掀起一场万人狂欢。

狂欢落幕，铺落地面的糌粑会有专人收集，加工成饲料。待到春牛开耕，青稞苗破土而出，青藏高原又将迎来新一轮吉祥、温暖和富庶。